原来这人正是昨日在人群中,对安歌颇有微词的那位。
寻其本宗,原是碧霞元君御下玉女池边一颗受仙气淋染的飞石,名曰丘石重华。
历经近万年之修行,本已几近得道,虽历经两次飞升而不成,但依仗元君之势在天界妖族之中众望甚高,度日好不逍遥。
却皆因须随狐帝入明堂,断了清净顺遂,自然愤愤窝火。
但眼下他又为何非要对着灵汐之言这般极尽能事,却也不得而知。
“冤债皆有尽时,怎可世世纠缠。当年大战确是惨烈,但魔族已覆,魔尊已镇,即便是千百万的魔军也早被天族消杀殆尽,如此还不够吗?
现下世间所剩不过魔族老幼,无不顺服天族统御,既然如此,又何须再分种色族类,高下等阶,不论仙、神、妖、人、鬼、魔,不都是六界万灵,都是活生生的性命啊!”
灵汐自不甘被他斥着,愤愤然坚声陈词,句句皆从本心。
“鄙陋无知的蛮妖,你连魔族的凶残恶相都未见过,就敢在此大放厥词!”
那丘石重华被怼得语塞,恼羞成怒,竟已开始渐欲骂人了!
“你怎知我没见过,我在人间时……”
灵汐听得也更气急,登时回怼,却被堂上仙师出言打断了。
“休矣!坐而论道,各抒己见本乃寻常事,何至这般气涌!”
仙师也再容不得灵汐这般肆意胡言,沉沉一嗔便终结了这番争辩:
“念尔等初入明堂,教化未深,有些偏颇之言亦所难免。但!院生灵汐混世嬉扰修习在前,公然诽议天神、大言鬼魔之善于堂上在后,实属逆举,不得不罚!为师便叫你即刻立于堂外沐阳处好生反省,不思量明白错处,不许进来!”
灵汐本还欲争辩,却是安歌及时在旁扯了一下她衣襟,才制住她那蛮拧性子,不至在堂前任性,对仙师不敬。
她只好转身出了书斋,兀自立在正阳下,领罚便是了。
最是安歌在旁明眼瞧着,也知臧老仙师分明偏心。
同是堂前争辩,却偏偏只罚灵汐一人,左不过因着仙师亦如一众天族仙神一样。
皆以为天地六界唯天族血贵,魔族鬼域不过下贱族类,有灵皆孽,甚或连他们妖族,若不是多少能为天族所用一二,便也是不入流的贱族。
这般色眼视人,这般偏见深种,真真是狭隘至极。
倒是这灵汐,不过一蛮纵小妖,却能有如此清明见地明辨是非,更敢耿然直言。
且不说其言是否全然在理,单单这份悲悯仁心,纵眼这弱肉强食人心泯灭的荒败乱世,当真是较任何奇珍都更为可贵。
不觉间竟对这小妖生出一丝欣赏。
顾辙和那丘石重华见仙师单单只责罚了灵汐,自是得意。
但经了这番争辩,坐下众妖族院生,却各怀思量,自然大半亦如仙师一般执迷族类等级者,依旧觉着凡属鬼魔之众皆应杀之而后快,不足为惜。
但略有二三被灵汐一言启了智,隐隐觉出灵汐所言并非一无是处,但也只敢暗自附和,任谁也不敢再出只言片语了。
却说眼见着灵汐一再忤逆出言之下终于被仙师斥责惩戒,一路悬在云间的九洺心下真是倍感汗颜,又气又急又心疼,却也无可奈何。
“别说,这小妖虽是逆言,却能叫臧老仙师气得这般吹眉瞪眼,也算是这明堂第一人啦!从前老仙师可也没少为难殿下,今日,灵汐也算为主出头了。”
莫斯年自是笑看,看得好不热闹。
“又来揶揄本宫!”
九洺连连叹气,也只得远远瞧着,怒其不争:
“由来不觉,如今可确是如你所言,本宫平日将这小妖惯得无状,竟敢如此忤逆仙师,亏得早入明堂,不然往后可还得了!”
“这下知道着急了?我看你多半着急是假,心疼她烈日暴晒才是真吧!”
莫斯年最是看透九洺,一语道破,根本不留一丝情面。
九洺被噎得不言,却也正好被他提了醒,随手从身旁捻来一团层云握在手中正要施法,一个没留意,却被莫斯年一把抢了去。
“这不行啊,也太过明显了,这若是被臧老仙师发现,恐怕被收拾的可就不仅是小妖了。那老神仙发起火来,绝轻饶不了你我!”
莫斯年明白九洺用意,却也不能由着他的性子,只从手中云朵之上轻撕取薄薄一层,丢下去在灵汐头上幻作一抹流云,偶尔为她遮蔽一丝烈日强光。
“……”
九洺没奈何,毕竟他说的也有道理,当着仙师的面袒护灵汐确是不可太过。
但又有些气不过一味被莫斯年这般揶揄,转念便想去玄堂那边再做一番观瞧,索性也回敬他一语,看他还笑得出:
“本宫听闻玄堂阁那边今日可是对试,也不知锦辰那小子能否混得过,若被瞻远手下那班仙生收拾得太惨,我看你还能这般自在。”
“对试?怎么第一日便安排对试,瞻远到底怎么想的?!”
莫斯年一听便变了颜色,哪里还有心思笑话灵汐和九洺,只急急一个幻身,丢下九洺就直向玄堂处去了。
九洺临去前,还不忘手底轻轻一推,给灵汐送几缕清风过去。
***
明堂东序学宫玄堂阁
待到九洺、莫斯年赶来遥望之时,这边厢的对试早已如火如荼。
此际,正赶上铜锤出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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