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冯府,杨时行眼前一亮,只觉到了四季如春的江南,而非秋高气爽的关中。

冯府的布局、陈设与长安中的豪门大户略有不同,时刻给人一种新奇的感觉。

正当杨时行缓步前行,四下观望时,一旁的杨钊出言解释道:“二郎,这是岭南一带的庭院布局。”

一边与杨时行走着,杨钊一边小声提醒道:“高将军祖籍岭南潘州,本姓冯,唤作元一。”

这一点杨时行在看到冯府的匾额后,便已经想到了。

不过转念想起高力士低调的为人,不禁好奇的问道:“高将军素来低调,为何这座宅子会这般标新立异。”

杨钊四下观望了一圈,确定冯府中的下人不会听到后,这才放心说道:“这座宅子是贵妃娘娘赏赐的,为的就是一解高将军的思乡之情。

‘冯府’的匾额,还是圣人的御笔呢!”

闻言,杨时行心下一颤,暗道:“没想到高力士竟然如此得宠!”

心中好奇被消除后,杨时行不再与杨钊交谈,遥遥跟着引路小厮,沿着游廊向前走去。

来到二进院的厅堂中,等到小厮禀告一声,二人对视一眼,互相用眼神打了打气,旋即先后走了进去。

堂中,高力士穿一件褐色大氅,发髻用一根玉簪挽起,正坐在角落的火炉前,专心致志的煎着茶。

听到二人的脚步声,高力士从矮凳上站起身来,一脸春风的拱手道:“杨参军别来无恙。”

“几日不见,高将军愈发丰神俊秀了!”

杨钊满脸堆笑的恭维了一句,旋即将手对向杨时行,介绍到:“这是杨中丞家的二郎,今日特来拜会高将军。”

高力士眉头微微一皱,眸中闪过了一抹不易察觉的不悦,再次叉手道:“失敬了。”

说完,高力士对着胡床呶了呶嘴,道:“杨参军与二郎先坐,待我将茶煎好,咱们一块尝尝。”

见高力士又坐回了矮凳上,杨钊对杨时行使了一个眼色,接着小步疾行到高力士身侧,拿起地上的蒲扇,殷勤的向火炉中有一搭没一搭的扇了起来。

杨时行也来到高力士身侧,低头看向火炉旁的矮桌,只见上面放着茶碾、茶饼等诸多事物。

高力士任由杨钊在一旁扇火,自己则转身掰下一块茶饼,放在茶碾中研磨了起来。

二世为人,杨时行倒也不缺眼力劲,面不改色的轻声道:“高将军,不如让小子代劳。”

闻言,高力士笑着点了点头,“如此有劳二郎了。”

从高力士手中接过碾轮,杨时行提起衣衫下摆,十分用心的研磨起了茶饼。

唐时的茶饼与后世的茶饼相似,但用法却截然不同,坚硬的茶饼碾起来颇为麻烦,力气小了不易碾碎,力气大了却又有将茶碾弄翻的风险。

杨时行从来没有干过这样的活计,虽然做得十分用心,但动作却难掩笨拙。

将杨时行的举止看在眼里,高力士微微有些吃惊,心道:“杨慎矜那般高傲的人,如何会养出这样的儿子?”

见伏低做小的杨时行面不改色,神态一如往常,高力士恍惚感觉有些似曾相识。

盯着杨时行想了一会,高力士旋即想到了自己与李林甫私下的第一次见面。

“当年哥奴就像他这样,自降身段却甘之如饴。因此昔日的哥奴,成了如今的右相。”

又是一番观察,高力士越发觉得杨时行像极了当年的李林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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