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忽的出声,说得还是江淮话,“汤水多撂,热得紧。”

李玥妩很自然的接了句“晓得了,吃酸吃甜?”,也是江淮话。

“酸些,顺胃口。”

男人试探的意思很明显,李玥妩神情始终平静。

外头蝉鸣阵阵,李玥妩搅着锅里的乌梅水,待颜色渐深,将其倒出锅,用纱布过滤了残渣,放到一旁。又将肉桂放入锅中熬水。

四人吃罢也不走,就着凉菜和饮子,一言一语的说了起来。

聊得都是些闲事。

李玥妩将熬好的乌梅水、肉桂砂仁水和姜汁一并倒入锅中,再加入冰糖和丁香粉一起小火慢熬。

“李娘子,”年轻的武德卫闻着酸味望了过来,“这是何物?”

“荔枝膏水,亦是饮子。”

这名字听着熟。

“你给钱少监母上贺寿送的六礼中的饮子之一,便是此物?”

“正是。不过寻常吃食,承蒙少监不弃。”

“非也非也。”

这李小娘子或许不知。她给钱家送的六样吃食,很是出了风头。纵然是见惯珍奇之物的贵人们,也惊叹不已。

正因着贵人们讨论众多,他们才去查了李玥妩的底细。

家中祖母与钱二夫人是手帕交,也去了钱家贺寿。回来便说了此事,言语间很是惊奇。

跃跃展翅的仙鹤、以假乱真的菊花他见不着,这酸甜爽口的荔枝膏饮子他倒是能尝一尝。

“我们该走了。”

被称作二哥的男人起身,却立即被年轻小子拉住了衣摆,“二哥,且再等等,眼瞧着就要成了。”

“唐小五,”男人语带警告,扯回了自己的裙摆,“莫忘了你还在当值。”

旁的人也劝说:“小五,别闹了。顾指挥使马上就到衙门了,若是我们迟到,少不得被曹指挥使训斥。”

年轻小子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只是略有遗憾的看了眼锅里熬着的荔枝膏。

就这么一些,等他明日来,怕是早就卖完了。

李玥妩适时开口,道:“大人只管去忙,奴家给您留一份,得空再来取便是。”

“如此,多谢了!”

李玥妩避开他的礼。

结账时,三哥听着一两三钱的价格眉头蹙了下。

只比上回多了两个肉菜,竟高出了半两银子,比得上普通酒楼的要价了。

不过,滋味的确不错,倒也值这个价。

李玥妩照例将他们送出门。

孙婆婆看着李玥妩欲言又止。

“婆婆,”李玥妩搅着锅里逐渐粘稠的荔枝膏,眸色格外的沉,“您帮我去打听一下武德司的顾指挥使。”

孙婆婆轻叹了一声,轻声道:“娘子,沾染上察子岂能安然……”

李玥妩与孙婆婆对视,眼神坚定。

“我有不得不做的理由。”

孙婆婆终是应了。

她早知李玥妩有秘密,只是如今看来,这些秘密远比她想得更严重。

拿了罐子,李玥妩将熬成的荔枝膏进行分装。

她动作不紧不慢,细致温柔。

不得安然算什么?

自从知道那些人是武德卫后,她步步筹谋才终于跟武德卫有了交集,岂会因为不得安然就退缩?

李玥妩捏着笔,在纸条上写下端端正正的三个字“荔枝膏”,将其贴在了罐子上。

她不仅不会退,还要做更多,直到揪出被掩盖的真相,叫幕后之人,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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