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诚扔了枪,跑到一棵松树边,靠着树,干呕起来。

凌霄走到他身边,把他抱起来,紧紧地搂在怀里,喃喃地说:“好兄弟,好样的!你将来一定是一个勇敢的战士!”

程为平是有家室的。根据他自己提供的情况,凌霄先把他的妻子和一岁的女儿接过来,控制起来。

当天晚上,程为平回到二十六军军部,偷了一百支枪和两千发子弹。

凌霄对他说:“一定要用沪军0981卡车运输。这部车,我们有用。”

一切都按照这个方案进行──当然,这一切都是茅书诚设计的。

还是在佘山,得到武器之后,如何处置程为平,凌霄与其他人发生了分歧。

有人认为,应该接受程为平的投降,凌霄坚决反对,理由是,叛徒束炳澍给了他一个我党在上海同志的名单,他活着,我们一天也不得安寝。

还是在佘山树林,凌霄说:“程为平,你必须死。”

程为平说:“你言而无信。”

凌霄说:“我把你妻子和女儿安全送回临安,交给你父母,你就放心地走吧。”

这一次,凌霄击中他的腿部后,书诚没有跟他啰嗦,连续朝他开了四枪。

关于“沪军0981”卡车,游击队员中有人希望留下来。

凌霄单独征求书诚意见,实际上,他是在考察书诚,看他对问题的认识。

书诚说:“凌大哥,你知道的,那是拖运我爸妈遗体的车,我曾经发誓要烧了它。”

凌霄说:“卡车不是人,只是工具,就像这枪一样,改装一下,归我们了,就为我们所用,为革命服务。”

书诚说:“我听我同学赵亮说,军车的发动机上都有编号,你们是抹不掉的。任你怎么改装,如果被查出来,还是麻烦。”

想到革命斗争形势如此严峻,凌霄决定,让茅书诚直接点火烧了它,一直看着它燃烧,直到化为一摊灰烬。

复仇还在继续。

8月23日一早,茅书诚和阿柱来到隆旺饭店门口。

二十块大洋揣到身上,阿柱变了,变成了一个干净的少年。

他告诉书诚,他是苏北人,他的名字叫何柱。父亲在上海码头当搬运工,不幸抽上鸦片,欠了很多债。母亲一开始在春香夜总会当服务员,后来,跟一个军人跑了。

三个月前,父亲被青帮的人砍死了。他带着八岁的妹妹阿桃,相依为命。他恨鸦片,恨夜总会,恨军人,恨青帮。为了生活,十岁的何柱不可避免地染上了偷窃的恶习。

说话间,姓束的出来了。

这个时候,凌霄已经告诉书诚,那个叛徒叫束炳澍,江苏丹阳人。就是他出卖了JS省委宣传部长黄竞西和茅先生、沈太太。

束炳澍照例先到点心铺,那里有很多人。何柱从他身边走过,从他身上轻而易举地“取”到了他在隆旺饭店的房间钥匙。

这是他们计划的第一步,毫无悬念地实现。

束炳澍在吃早点的时候,何柱走到他身边,丢给他一份旧报纸。报纸的空白处,写着一行字:“孙、程二警官请你快去见面。”

他和孙世杰、程为平已经两天未见面,他也想跟他们碰头,研究换一个区域搜寻。

依然是虬江路新兴茶楼三楼,依然是他一贯坐的座位——最里边的39号桌。那里临窗,而且旁边有一架步梯可以逃逸。

当束炳澍坐着黄包车来到茶楼门口下车的时候,凌霄和书诚在茶楼对面的典当行。书诚确认:“是他。”

凌霄旋即离开。

束炳澍坐下,伙计不等他开口,就知道他的习惯,给他上了一壶龙井,几碟点心。

“束先生,您慢用!”伙计又朝斜对面望了望,“您的朋友还没到呢。”

伙计称“束先生”时,旁边楼梯站着两个人心领神会。他们是中共特科锄奸队的两名队员。

此时,凌霄已经坐在离束炳澍不远的26号桌。

这时,两名队员从楼梯上来,走到束炳澍的桌边,其中一个微笑着招呼道:“束炳澍。”

束炳澍眼光里闪过一丝惊异,他还没回过神来,下意识把手挪到腰间,旁边的那位说:“你这个无耻的叛徒,你的死期到了。”

接着“砰砰”、“砰砰”他们各开两枪,打完后,没有任何犹豫,迅速反身从旁边的楼梯“咚咚咚”地走了。

“保护束先生。”凌霄一跃而起,举枪朝这边射击,两枪击中束炳澍的头部。束炳澍的头像烂西瓜一样伏在茶桌上。

凌霄做出追赶的架式,也从那个内部楼梯走了。

这一切,被何柱看得清清楚楚。这是计划的第二步。

接下来,何柱从正梯下楼。茅书诚要了黄包车在下面等着人,两个少年挤在一辆车上,直奔隆旺饭店。在离饭店还有三四百米远的地方,叫停了。

下车后,何柱说:“少爷,还没到呢。”

“我们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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