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皙的脊背从旧皮中脱出,然后是莹润如玉的手臂,虫母从背后拥着星期日,如同缎子一样的黑发散落在两人的肩上,他们赤裸的手臂贴在一起。
星期日需要休息,他听着身后虫母沉稳的心跳声放松下来:「我以后会怎么样?」
「在担忧未来吗?」虫母眼中带笑,低头贴着星期日的头顶细软的苍蓝色头发蹭了蹭,「还是在担心家人?」
星期日没法回答这个问题,他确实担心妹妹,但他不清楚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他更多的心神都放在了虫母身上。
「不用担心,你还是你,星期日永远都是星期日。」虫母用拇指摩挲着星期日的眼角,适当的轻抚带来恰到好处的安心。
「我知道,我的计划会失败,」星期日闭着眼睛,他早已不再心存侥幸,「但知更鸟能自由,这就够了。」
虫母沉默了半晌:「我的王虫啊,知更鸟从来都是自由的,真正蜷缩在荆棘鸟笼中仰望天空的,是谁啊?」
「……是我,我知道,我才是那只笼中鸟。」
星期日语气平淡,对于此事他并非看不清,作为常年参与匹诺康尼内部工作的管理层,他所看到的远比知更鸟了解的更多,也就更难挣脱这种无形的束缚。
「那你认可秩序吗?」
「我,有一个美梦,我想在美梦里建立起所有弱者都能安心满足的乐园,」星期日向后仰头,躺在了虫母肩上,「但我没意识到,在匹诺康尼之外,我也是这片寰宇的弱者。」
「绝对的幸福啊,」虫母感叹道,能有这种目标的人身上肯定充满了原本就混沌但却依旧向善的神性,「真是伟大的宏愿啊,我悲悯天人的王虫。」
「我可以叫你的名字吗?」星期日问起这件事,事实上他脑海中依稀有印象,繁育命途上,唯有繁育星神能给生命带来蜕变。
「可以,你是我选定的王虫,你想做什么都可以的。」
「殷潮,鸟为什么会飞?」
虫母沉默着,祂清楚星期日只是想倾诉一些曾经快要把他逼疯的思想,但祂还是回应了星期日用陈述般的语气提出的问题。
「因为,人们对坠亡的飞鸟视而不见,就像忽视那些在阳光照不到的阴暗角落里苟延残喘的弱者们。」
「是啊,这片寰宇的法则如此冷酷无情。」
「如果弱者无人照耀,我愿舍身化作太阳,将秩序的光芒铸成鸟笼。」
星期日从未向他人讲述过这一切,因为他觉得这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任何伤害到别人的,都是他应抛弃的。
「让没有未来的人,也能拥有一片属于他们的乐园。」
「我见过秩序太一,」虫母突然说,「祂远没有你更像一位舍身救世的神,甚至祂的理念比希佩脚下的钢丝还要狭隘。」
「神吗,」星期日喃喃自语,他想起刚刚梦中的情形,他让一个弱者自裁了,「神该是充满慈悲的吧,我……没能怜悯所有人。」
「不,」虫母叹息着,祂从未见过意图成神,内心还如此柔软的人,「星期日,秩序是残酷的,神的手段永远酷烈。」
「我的王虫啊,你慈悲的善,让你的视线停留在弱者的身上,你筑起鸟笼保护他们,将自己置于高位,以俯视的姿态垂怜众生。」
「你控制他们,让他们走你为他们选定的路,以强制弱,只要除你以外的所有人都是弱者,就不会再有强弱之分。」
「星期日,你的博爱令我赞叹,你迷恋着自己的信仰,并坚定的向前走去……啊,我的王虫啊。」
「……我似乎也为你神性的一面所倾倒,而你人性的一面更让我怜爱。」
蛹皮被撕扯的声音再度传来,温暖的巢里,虫母和自己选定的王虫依偎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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