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里的动静越来越大,而那几个身影,已经到了人们跟前。
阿壮嫂!
牙子!
英子!
阿爷!
阿爸!
是六子!
……
一时间,人们发现那几个飘然而至的身影,除了今天刚消失的阿壮嫂、英子和一个邪牙子外,那两个吹唢呐的,正是芥子寨老一辈中把唢呐吹得最好的两个人,不过,他们早在几年前就已经死了。
跟在阿壮嫂后面的,还有几个寨子里的年轻人,这些人同样是在几年前死了。
病死,意外死。
反正,他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这些死去的人,身上穿着入殓时穿的黑布麻衣,这是芥子寨专门给死人准备的一种寿服。
人群安静得落针可闻。
没人敢喘大气。
只有阿壮的棺材在咕咚咕咚作响,像在场每个人跳动的心情。
慢慢的,棺材竟然动了起来,像一只挣扎着的鱼儿。
唢呐声停下,一群人就这么和十几个诡异的死去的人对峙着。
当先两个头戴白尖帽的老者,脸色白中带绿,像快要腐烂的肉。他们停止吹奏后木讷地垂下双手,深陷的眼窝子里看不到任何东西。
一身红衣的阿壮嫂轻飘飘从白衣队伍中走出来,后边的牙子和英子也跟着出来。
除了牙子的脸上挂着阴森森的笑,阿壮嫂和英子都是一根木头一样,表情也僵硬。
有人看出来了,她身上穿的衣服,是去年因难产死的林子媳妇下葬时穿的红嫁衣。
当时有很多人反对林子这样做,说给死人穿红衣,寨子里会出厉鬼的。
但林子不管,痛失所爱的他坚持要给自己的媳妇穿上那一件红嫁衣。
因为,那是他媳妇在世时最喜欢的衣裳。
阿壮,我来接你回家了!我们去那边,再做一辈子的夫妻!
阿壮嫂空洞的眼睛里,看不到一点光芒。
像两个没有底的黑洞。
而明眼人看到,阿壮嫂开口说话时,她的嘴里没有任何东西,没有牙齿,没有舌头,什么也没有。
她像是一副空皮囊,里面的骨肉都让虫蚁吃空了。
一旁的牙子,在听到阿壮嫂说这话时,嘿嘿笑着拍着小手,看上去十分高兴。
此时,迎亲的队伍中木讷地走出四个已经死去多年的小伙,像会走路的木棍一般硬挺挺走到阿壮的棺材前,二话不说,笨拙地抬起阿壮的棺材,转身就走。
没有人敢说话,也没有人敢阻止。
更没有人见过这种事情,所有人的内心除了惊慌,除了恐惧,没有任何感觉。
可就在那时,廖文静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拔出配枪就走上前,大喝道:不要在我面前装神弄鬼,把棺材放下!
这一喝,场面变得无比安静诡异起来。
那已经迈开步子抬着阿壮棺材离开的诡异家伙们,在听到廖文静的呵斥后,停下脚步,也不转身,脖子一扭,脑袋竟然一百八十度转了过了,那阴森森的面孔齐齐就朝廖文静看来。
阿壮,我们在这边活得太累太苦,现在去了那边,我们终于可以过上好日子了。这大妹子看着孔武有力,不如带了去,给我们做个丫鬟也好。
阿壮嫂空洞洞的眼睛看向抬在半空的棺材,笑着问道。
咚!
棺材里响起一个沉闷的声音,仿似在回应阿壮嫂——中!
得到回应,阿壮嫂转头朝廖文静走来。
停下!停下!我叫你停下!
廖文静枪口朝着木讷朝她走来的阿壮嫂,向对待一个举刀冲来的歹徒,做着最后的警告。
嘭!
枪声响起,阿壮嫂脚步停下。
她低下头,看着冒着白烟的胸脯,手指掐起破了洞的嫁衣,脸上的肉慢慢扭曲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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