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青年白衣黑裤整洁干净,脸上冷淡中带着点急躁和后怕,不像受伤的样子,屋里也不见异常。
温书宁抬头看着厉航,猛吸一口气嚎出声:“嗷!我的好大儿!你没事就好啊!”
厉航:我到底在感动个屁。
这人真是无时无刻不想着占人便宜给人当爹。
第一反应自然是张嘴就要回怼,然而下一秒,月光下温书宁的小腿攫住了他的视线。
军裤看起来破破烂烂,被扯去一截布料露出的小腿皮肉上都是细小的牙洞,血滴滑过皮肤隐没在军靴里,不少伤口已经凝了痂。
话哽在喉咙里,噎的他胸腔闷痛。
这个不要命的疯子!
温书宁看着他得意的笑了笑,继续喘匀呼吸,手指点在伤处缓缓揉按,数秒后挪开,皮肤平滑紧实,是治疗系异能。
厉航惊讶的瞪大了眼,然而他立刻想起更重要的事情,“……变异仓鼠……也带病毒的吧?你的异能消得了病毒?”
温书宁胳膊拄在膝盖上托着半张脸笑嘻嘻看他:“能啊!”
厉航盯着他的眼睛,他猫眼眨也不眨和他坦然对视。
厉航:“鬼扯。”
温书宁也不硬骗,抿嘴低头一个个去揉那些牙洞。
厉航感觉胸腔的闷痛持续扩大,恍惚间村民青白的脸泛白的眼珠不停在他脑海闪回。
丧尸顶着熟悉的面孔变成一具具身首分离的尸体,又崩散蹋缩成一个个骨灰盒。
陌生的情绪渐渐占据上风,孤僻而冷眼旁观的自己和此刻患得患失极度不安的自己渐渐分割,仿佛灵魂的一部分飘离出来看着自己渐渐失去往日的冷静。
厉航心跳加快,看着那一个个渗血的牙洞心里发酸,“所以,你是干什么来了?”
温书宁欲张口,被他打断回话。
“你是来给我看你的异能?”
他表情冷漠的注视一点点窘迫起来的青年,连珠炮一样的开口,眼里的沉痛却再也遮掩不住。
“你知道我在家里,有铁门有墙壁,变异仓鼠根本进不来。”
“你一个治疗异能,来了能带我突围?”
他语速不受控制的逐渐变快,带着自己也不明不白的气愤。
“你有什么用?被咬的时候比我死的慢一点?”
“你想不出最优应对是做什么?”
“你长脑子了吗?”
温书宁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无奈的苦笑,他不再尝试插话,像小时候被父亲责怪一样低下头去用沉默回应。
面前青年冷厉的表情让他感到陌生又熟悉。
陌生的是露出这样神色的青年,熟悉的是这个表情本身。
一腔热血渐凉,每一次的试图靠近都会被坚固的壁障挡在外面,冷言冷语听多了,他现在只觉得疲惫,他想到每一次努力渴望得到认可的自己,多么努力也只能证明自己滑稽又可笑。
厉航的话和记忆中父亲的训斥声渐渐重合在一起。
“考试而已,满分有什么值得高兴?”
“生日?可笑,记住这些无用的东西根本没必要。”
“你简直像个不堪一击的小姑娘,就像你那个早死的妈给你取的名字一样。”
温书宁颓丧的叹气,垂下手不再去管小腿上的伤口。
也许父亲说的对,像他这种人没人会去在乎,叛逆也好离家出走也好自残也好,只能得到一句:“不想活了就去死。”
厉航看着温书宁头顶的发旋,好一会才意识到自己语气的压迫。
他对这样急躁又气愤的自己感到惊讶,他摸摸自己的胸口,强迫自己适应这种陌生的情绪。
变异仓鼠在楼下吱吱吱的叫,因为无法攻破铁门和水泥墙壁而放弃,很快散开往广场跑去。
窗外渐渐安静下来,厉航也恢复了冷静,又一次问出了尸潮时问过的那句话:“活着不好吗?”
温书宁埋着头发出一声嗤笑,厌世的情绪毫不遮掩。
厉航盯着他小腿上开始发青的牙洞,头一次对已经做过的事情后悔,但话已出口覆水难收,他不擅长安慰,只能干巴巴的挤出来一句:“你还有队友呢,温花鸟你不管了吗?”
温书宁安静了好一会,抬头狠狠的抹了把脸:“管!儿子没了还有闺女呢!我……”
厉航:“对不起。”
猝不及防的道歉让温书宁愣在原地,面前的青年头一次显得无措又难过。
厉航反复张口,视线触及变异仓鼠咬出的伤口时又闭上嘴,月光打亮他半边脸,浅褐色的泪痣模糊在眼尾几乎无法分辨。
褪去冰冷表情的青年看起来温和又柔软,像做错了事又不善言辞一般只能踟躇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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