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来后宫人多嘴杂,诸多不便,因此我都是晚上来。
听闻王姬喜饮酒,但我每次见她,她并未喝酒,也不建议我喝(其实我对酒也没有特殊嗜好),只喝茶,燃几柱艾香,灯笼挂起,艾香缭绕。
这晚,两人正喝茶说事,窗户上划过一道暗影。
我瞥到了,那应该是一男人的身影,但没有多想。
觉得后宫戒备森严,应该不会有什么安全问题。
但王姬的茶喝得不再专注,茶几下有一把弓箭,当着我的面,也不说什么,自顾自搭上一支箭,缓缓拉开弓,对准窗外。
“嘘——”
她眼睛没有看我,用努起的嘴唇对我示意,意思是不要出声。
我正疑惑间,她捏住箭的手指一松,“嗖”的一声,箭飞出窗外。
分秒不差,那道暗影再次出现,但轻轻“哎呦”呻吟了一声,便消失了。
“他是谁,明天就可以知道。”她边放下弓箭边说。
“襄夫人,你的意思是?”
“我的箭射中了他的脸,谁的脸上有新鲜箭伤,谁就是不速之客。”
“那么这个不速之客想要干什么呢?”
“右师啊,想想看嘛,你踏入本宫宅院的第一步就被盯上了。”
这一套操作如此熟练老到,滴水不漏,让我这个职业杀手大感惊诧。
王姬以襄夫人的身份,在宋国长期享有令誉,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威。
王姬跟我年龄相仿,她主动向我靠拢,目的非常明确,那就是同我联手除掉昭公,扶公子鲍上位。
至于对我,以她的身份,无论真爱与否都是逢场作戏。
对这一点我心里也是一清二楚。
因此,我们找到了最大公约数,那就是宋国必须易主。
事以密成,语以泄败。目标既定,王姬和我达成了共识:我们两个事成之前不再相会,分头行动,此谋暂不与任何人泄露,包括公子鲍本人。
第二天,我向司马华耦交代:注意搜寻一个脸上有新鲜箭伤的男人。
说起来,我和华耦同为高祖华督的后裔,算是堂兄弟。
因为是堂兄弟,我们两个有时候根本不需要把话说得太详细,也能彼此领会想说什么。
“查过了,司城荡意诸,脸上有新鲜箭伤。”华耦说。
“接下来注意盯紧这个人,关键时可把他除掉。”我说。
荡意诸是昭公的豢养的走狗,专门替昭公寻找潜在的反对者,谁敢私底下说昭公坏话,一旦被荡意诸查证属实,那么这个人的下场会很悲惨,不死也会被暗算掉一条腿。
昭公察觉到宋国执政圈内有一股暗流涌动,他能赶到源头何在,所以指使荡意诸紧盯后宫,发觉有什么动静立即报告。
那晚荡意诸尾随我到了襄夫人的宅院,正想探听里面的对话,不料被一箭射中面颊,差点没丢了眼睛。
王姬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帮助公子鲍在国人中广施恩惠,树立威望。
按照与王姬的约定,我不动声色地推荐公子鲍担任副右师,带他进入朝政圈子。
华耦问我:“公子鲍将来莫非……?”
我说:“历史大势,不得不尔。”
参政后的公子鲍对国内吏民加以优礼,并施舍粮食给饥荒百姓,获得了广泛赞誉。
国难当头之际,国人和满朝文武感知到王姬的支持,纷纷改变原来的立场,一致拥护公子鲍。
接下来襄夫人王姬的后宫换了访客,我的身影渐渐从那里隐去,公子鲍经常出现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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