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郸,虎腰坡。
夜影,刀光。
马嘶,哀嚎!
十岁的我,瑟缩在荒草暗影中,蜷成了一团,上下牙“咯咯”打着颤,分不清是冷,还是怕。
“砰”的声闷响,一个人栽倒在我面前,身体僵硬,满脸紫青。
那人正是平日里最宠我的趟子手——麻子叔。
而此刻他的尸体正直勾勾的瞪着我,七窍流脓,五官扭曲!!
我险些吓得大叫!
蹲在身侧的独眼镖师急忙捂紧我的嘴:“小少爷,别喊!”
影影绰绰中,我忍着泪,随他的视线看向三十步外,狼藉的狂风中,刀锋闪烁。
不知从哪传来的钟声,诡谲变幻。
钟声裹挟中,无数惨白的鬼面从天呼啸而下,似风如电,踪迹飘忽;半边狰狞,半边魅惑的脸,如幽冥夜叉。
十几名镖师银刃劈砍,已是人仰马翻,烟尘四起。
其中,一长脸壮硕汉子挥动兵刃,扫视四周,朗声道:“玄天点灯照龙门,海里栽花一条根!哪路的英雄,露面报个营头!也好...”
他话还没说完。
忽见几张鬼面,聚拢到半空,双眼冒起绿光,紧接着奔涌而下,猛冲向他。
那镖师慌忙躲闪,但顾此失彼,另几张怪脸趁其不备,猝然侵噬进了他的后背。
他挣扎着发出嘶哑尖利的长嚎,身体里竟然传出牙齿啃咬脆骨、肉筋的声音...然后是“咣当”的一声,栽倒在了尸堆里。
远处钟声节奏忽变为三长两短,更加诡异犀利...
镖队死伤过半,可鬼面越砍越多,眼看镖车就要不保了。
独眼镖师铁青着脸对我低语:
“小果爷,我得顶上去!这趟买卖押送的是镖局的命脉——《四海遗箓》,要是砸了挂,镖局上下几百口子都得偿命!”
边说,边把包裹和匕首硬塞到我怀里,“不能送你回家了!!躲好了,千万别乱跑!!”
我急忙拉住他衣角“龙叔!俺跟你一起去!!俺不怕!”
他咧了咧嘴:“小果爷,你在附近等镖局的人来!要是我有个三长两短,帮我给掌柜的递纲子,就说:独眼龙没给‘拉挂的’掉底子,咱把欠他的命还他了!”
说罢拍了拍我的脑袋,跃身而去。
我攥紧拳头,望向厮杀的众人,说话间,又有七、八个人殒命。
就算能苦撑到现在的镖师,尽皆身手非凡,飞舞的兵刃把鬼面砍的稀烂,可碎脸皮瞬间就会重新汇聚到一起,拼成一张新脸,鬼脸上浮现的笑更加阴森诡谲。
独眼叔对此视若无睹,直冲到被鬼面围拢的镖车上,想要凭借蛮力抱走装有《四海遗箓》的箱子。
可鬼面似乎预料到了他的意图,一窝蜂朝他咆哮着压迫来!
见独眼叔就要被狰狞的鬼面裹挟住了,我急到眼里充血,想上去帮忙。
忽的,一白发镖师在濒死前将开山板斧掷出。
雪刃闪电般从独眼叔身前飞旋而过,挡住了鬼面的汹汹来势。
“嘭”的一声,板斧恰好钉在镖车架的酒葫芦上,顿时葫芦爆裂开来,酒花四溅。
酒浆溅射所及处,鬼面瞬间龟裂开,碎片缓缓化作虚影,消失在黑暗当中,如同热灶沿腾干的水滴。
见状,我心念一闪:难不成这些鬼东西怕酒?
急忙解开独眼叔刚才给我的包裹,翻来翻去,干粮、匕首、火折子......
万幸!有个酒囊!!
酒是镖师们冷天里御寒用的,只在冻僵的时候抿一小口,绝不敢多饮误事,所以还剩满满一囊。
我按捺住激动,又观察了不多时,不敢草率!果不其然,全部鬼面都像老鼠遇见猫,绕着酒葫芦。
独眼叔并没有留意到鬼面的致命弱点,仍被几十只鬼面合围,危在旦夕。
我虽然吓的腿软,但已没时间犹豫了。
既然祖祖辈辈都是镖行里响当当的人物,我身体里流的也是镖师的血,就要有雷厉风行的胆魄!
猛灌了自己一口烧酒壮胆,烈火般的辛辣从舌头蔓延到脚后跟。再将半囊烧酒淋在自己身上,一鼓作气奔向独眼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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