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信嘘溜着抿了一小口奶茶:“你回去好好看看你家里的兵书,守城最忌讳的就是死守孤城,必须要留一支人马在外策应。”
“因为在防御形式危急的时候,就需要这支骑兵袭击铁勒人的后方,减轻守城的压力;而若铁勒人最终没能打破我们的山谷,他们撤军的时候这支骑兵可以追袭铁勒残军,最大程度的消灭来袭敌军的有生力量。”
“要想完成这些任务,留在谷外的这支骑兵必须要有足够的机动性,俱甲骑士的行动相对迟缓,不适合作为机动力量使用。”
“而甲骑和游骑就非常合适了,你的射术枪法都很好,无论甲骑还是游骑你都没有问题。我建议你进入甲骑士做个队正,最差也要做个什长!”
“甲骑营?”
“对,咱们武川各家一直奉行着精兵策略,我们赵家和你们李家就是如此,咱们两家的族兵都是非常精锐的铁甲骑兵。”
赵长信啜一口茶水:“现在拓跋家也在从他家轻骑兵中选拔精兵,发展他们的精甲骑兵,原因就在于精甲骑士是战场上的精锐战斗力量,而轻甲骑兵只能作为侦骑使用。”
说着,赵长信又呷了一口茶汤:“如果你的矿场真的能年产五十万斤精铁,多招揽一些工匠,最多十年就能锻造上万套扎甲,有万余精甲…待时而动,你是想做点大事吧?”
李元恭愣了愣神:“师父,我只是想多些自保之力而已,哪有…”
赵长信抬了抬手止住李元恭的辩解:“元恭,要想有自保之力、要想过得自由自在,必须要有绝对的武力。”
“以前咱们只能依附于草原上的强者,作为棋子冲锋陷阵,在武川这一隅之地挣扎求生上百年,到如今每家的青壮族人也不过只有百余人,族中精甲也不过百人而已,为什么?”
“看看你忠叔你就应该知道了,我们的族人都在为别人沙场厮杀的时候,慢慢流尽了鲜血,就这样,我们几家都被限制在了武川这个两百多年前的边镇里面。”
“说得好听一点,武川是我们的根基之地,但实际上这儿就是我们的监狱,咱们的先辈们也尝试过走出武川,但从没有成功过!”
“我们祖上是汉人,草原人始终对我们抱有很大的戒心。”
“奚人、契丹人、铁勒人,甚至我们效忠了百年的突厥人,他们在利用我们的同时也非常默契的将我们拘束在武川。”
赵长信看了一眼脸色阴晴不定的李元恭:“草原上的权力更迭非常频繁,每次权力更迭都是对咱们几家势力的大清洗,每次都会让我们折损近半族人!”
“但是,每次权利更替于我们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李元恭怔了怔:“什么机会?”
“走出武川的机会!”
李元恭喃喃道:“走出武川…”
“对,走出武川!”
赵长信握拳在案几上轻轻一锤:“这次,突厥人估计不行了,但他们也狠狠在铁勒人身上咬了好几口,你长忠叔说双方的多次交战中突厥人仅仅战死的青壮就不下十五万人,随后的长途奔逃中又折损了几十万人妇孺老幼,铁勒人也死了十余万青壮骑士。”
“明年,铁勒人的几十万大军会扫荡整片漠南草原(指从内蒙古草原北部直到河套草原的广阔区域),如此突厥人恐怕只有死,或者迁徙离开两条路可以选。”
“等到突厥人离开,大部分铁勒部落就会迁徙到漠南,到时候…也许我们能在漠北占据一块地盘。”
赵长信说着走进卧房抱出了一张很大的米色布帛:“将两张案几并到一起。”
李元恭赶紧上前两步将两张案几合并到一起,随后帮着赵长信将那一匹米色布帛铺到案几上。
那是一张纹绣精细的武川地图,但武川镇在这张地图只有拇指大小的一小块,在地图上武川各家的村堡和李家山堡都做了详细标注。
这地图还包含了漠南和漠北的大片地区,包括阴山、黄河等地理标记,也有一些无名的小河流,地图上还标注了在这片地区上突厥王庭、奚人、薛延陀残余以及多个铁勒部落的主要驻地。
赵长信在衣袍下摆上仔细将手擦干净以后,才轻轻抚平地图:“元恭,你来看…”
李元恭俯下身,眼睛跟随着赵长信的食指看去,赵长信指着阴山北部偏东的,大兴安岭以西的区域。
“这一片区域是铁勒葛逻禄部的领地,与室韦人的领地接近,因为属于两族接壤地区,葛逻禄本来在这儿的驻军就很少。”
“如果铁勒人顺利击败占据漠南的突厥人,葛逻禄人肯定也会向漠南地区迁徙,到时候这一片区域就会空出来,我们也许有机会…”
李元恭是个理科男,在走马观花的历史学习中,他大概了解初唐的文治武功、妖后武则天乱政和盛唐风华,也知道安史之乱导致了大唐的急转直下。
唐朝中后期的发展历程他就完全不清楚了,只知道黄巢起义灭掉了衰落的唐王朝。
草原上各种势力的此消彼长对他来说是超纲的知识内容,但他隐约记得安史之乱中有一支回纥铁骑曾南下帮助过唐肃宗平叛。
在草原上的这几个月里,李元恭已经深刻体会了草原部落的生存法则,他们没有“双赢、互利”的中庸思维,只讲究狼性,胜者为王、占据所有,而败者为寇、一无所有。
现在跟突厥人交战的铁勒人并不是一个部落,而是铁勒当前最强大的拔悉密、葛逻禄和回纥三个部落,等到他们打败突厥这个大敌以后,这三个铁勒部落有很大可能会自己打起来。
而根据李元恭掌握的有限的历史知识,可以推断最终获胜者应该是回纥人,铁勒拔悉密和葛逻禄部落很可能败给了回纥人,如此看来赵长信所指的这片区域确实会短暂进入“空窗期”。
但是,李元恭认为凭借李家和赵家的几百人很难在那样一片区域站稳脚跟。
回纥还是奴隶制社会,等他们占据了漠南和漠北的大片草原,他们最需要的就是大量奴隶,武川几家势力如若占据一片无险可守的空旷平原,这完全就是自废武功的找死行为。
李元恭想了想就将自己的顾虑向赵长信原原本本叙述了一遍,赵长信纠结着眉头想了许久,才无奈点了点头:“那你是什么意思?继续让族人们在武川蛰伏吗?”
“不!”李元恭也伸出了手,他也在地图上划了一下,指出一条狭长的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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