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和七年,天下大乱。
七州二十八郡同俱发,黄巾起义像暴风骤雨般瞬间席卷大汉。
帝恐,遣中郎将卢植领军征伐,大败黄巾。
后皇甫嵩替之。
......
十月,广宗城下。
萧瑟秋风裹挟着滚滚烟尘直冲霄汉,隆隆鼓声似要震散那低矮的云层。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干涸的土地已被血水染红,无数衣衫褴褛、头裹黄巾的军卒挺着长矛木棍,嘶吼着撞向对面结阵而来的官军精锐。
一时间杀声震天,鲜血飞扬,尸横遍野。
城楼上弓弦声混响成片,空中箭落如雨,那“哚哚”的入肉声,很快就被哀嚎掩盖。
官军攻城失利,留下满地尸体,仓惶退回营寨。
是夜,星朗月明。
余良回想起傍晚场景,至今还心有余悸。
校场上兵卒们沉默不语,在火把摇曳的光影下,他们手中的兵器反射出刺目寒芒,就如同余良此刻的心情。
傻不傻?为什么要跟着造反,唉……
眼前这些人都是黄巾精锐,又称黄巾力士,但今日聚集在这儿的也只有他所统领的一屯而已。
小会功夫,街道上传来阵急促的马蹄声,当即就有将领起身,快步迎上前与来人接耳。
此时百人的队伍里,响起低沉言语声。
“余大哥,现在天都没亮,军侯召我等何事?”
一名满脸钢髯乱支的高瘦汉子看向余良,后者面色先是有些茫然,沉默片刻后淡淡答道:“我也不知,想来没有好事。”
两人说话这功夫,那将领已回身折返,站在众人面前高声喝问:
“前屯长余良何在!”
余良深吸一口气大步跨出,心里随即涌起股对未知的恐慌,依稀还觉得有些不太真实。
他注视着面前将领,沉声道:“余良在此!”
“前屯人马可都到齐?”
“回将军,前屯共计八十五人悉数在场。”
听到这话,将领的目光扫向他,神色颇为诧异:“战至今日,只折损十五人?”
余良摇头:“折损已经过半数,前日新收三十五人。”
这将领手下共有‘前后左右中’五屯兵马,广宗城鏖战数月下来,几乎已伤亡殆尽。
他目光在“兵”和余良脸上不停徘徊,面露思索状。
对方这股认真劲,让余良有种被核实身份的错觉,一时间冷汗直冒。
他上辈子是个普通人,大学毕业后考公上岸,成为社区片警。
在一次抓捕罪犯的行动中,为了救一对母女因公殉职,等再睁开眼睛,已经来到这个世界。
成绩优异的余良历史本就不错,加之在公安系统内多年沉淀,性格较之常人谨慎许多。
可他每每想到未来,便感觉不寒而栗。
殊不知,次月曲阳城京观里的头颅,是否会有自己的这一颗呢?
“皇甫老贼畏惧天兵威势,龟缩不战,人公将军欲荡平官军,着你速率部曲即刻出城前往西北大营,不得有误!”
没来得及让他继续思量,这位将领快速下达命令,像是已经练习过多遍。
接连大败官军,此时黄巾军从上至下,所有人都自信万分。
张梁为求速战,今日将城中九千力士悉数调往西北大营,只留下常规守备三千余人,准备毕其功于一役,彻底粉碎朝廷对广宗城的合围之态。
继而打通与下曲阳的通联,寻机南下洛阳。
这时,将领又提醒道:“切记要藏匿身形,莫让官军探子觉察。”
“......喏!”
余良低头应声,目光直直盯着脚下跟随火光晃动的影子。
自己上辈子本就是兵,没想到这辈子依然如此,只不过却是黄巾军......
是官府口中的蛾贼!
黄巾军的编制结构类似官军,采用什伍之制。
他统领的这百人,大多是同乡流民,被原身那太平道狂热份子忽悠,一同加入的黄巾军。
其实说白了,大家都是活不下去的难民。
可余良心里清楚,这时候跟蛾贼两字沾边,几乎同四九年入国军没什么区别。
自从广宗城被围以来,官军一直围而不战,任凭黄巾军将领如何叫阵,那皇甫嵩如同被塞住耳朵般听而不闻,像今天这样主动出兵攻城的举动,实属反常。
收回思绪......
余良攥了攥手中刀鞘,目光中盈盈跳动着一团火苗,随即转身向沉默的士卒一挥大手,高呼:
“前屯的兄弟跟我走。”
不远处的广宗城门,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巍峨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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