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炎环顾一圈,王猛、王凌兄弟二人坐在正前方,刘福安,何全分坐在两侧。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李炎开口说道:“大爷,二爷,刘大人,掌柜的,小的知道一出城方法,不知道有没有用?”
何全见李炎走进来,虽说惊讶,但也没有阻拦,更没有呵退他,反而王猛斜眼道:“何老板,现在下面的人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你也应该好好管管。”
何全笑脸迎道:“大爷说的是,不过我这店伙计平常也读些书,有一些自己的见解,咱不妨听听看,若他胡说八道,我定不饶他。”
说着,何全看向王凌,等他认可点头。看样子,在王氏兄弟二人中,弟弟的分量是要高于大哥的。
王凌的眼睛紧紧盯着李炎,似乎要把他看穿,冷冷地说道:“你说吧。”
李炎深呼一口气,缓缓说道:“我听酒仙居的旺财说过,县城的东南角,有座老庙,庙里有尊佛像,佛像下面有个破洞,直通城墙之外,紧连着护城河。我想倒不如趁着夜色,让人从此处悄悄出城,往南上山,瓦剌只会扼守峡道,必不可能围了整座山。”
听到这里,王猛便急道:“那不就是狗洞吗,费心劳神地钻个狗洞去报信,说出去不让人笑话吗?那还不如直接杀出去呢!何老板,你说他读书,读的是甚鸟书?”
此时,何全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刚想开口解释几句,但沉默许久的刘福安先说道:“县城东南确有座破庙,本地人出去之后上山也熟悉,但往南上山,再绕到东北去找大军,不仅困难重重,还要消耗不少时间啊。”
看刘福安把话递到嘴边,李炎连忙接着说:“诸位大人不觉得奇怪吗,瓦剌三千鞑子竟然从北面打过来,而且仅仅是三千,宣府那里我们可是有几十万大军,他们怎么敢这样长驱而入?”
王凌不禁皱起眉头,陷入思索,一种可怕的猜想突然袭上心头,但转念一想,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同王凌一样,刘福安也沉思起来,他不明白的是,瓦剌鞑子为何盯上了自己的蔚州?
王猛不耐烦地说道:“想这想那的,鞑子就是一根筋,看这里守备少,便打这里呗。”
何全则继续和稀泥道:“大爷说的是,小李,你倒是说到底,这鞑子头铁,怎么敢打蔚州的?”
李炎不慌不忙地解释道:“想必亲征大军在宣府一带陷入了麻烦,或者说瓦剌大部队拖住了我军,他们才敢从北方直面扑过来。而且,我觉得他们是冲着蔚园来的,瓦剌军中有人知道蔚园的情况。”
李炎没有直接点到土木堡,毕竟若是在这里精准预言土木堡之变,恐怕并不是一件好事。
听到李炎猜测鞑子是冲蔚园来的,本就烦躁的王猛一下子就恼了,气得站了起来,破口大骂:“这群狗日的,抢劫抢到我们家头上了?”
一旁的王凌平静地问道:“这也只是你的推测罢了,如果像你说的那样,还有必要想方设法出城请求援军吗?”
李炎挺起胸脯,镇定地说道:“出城后,从南面上山,改西道,直往大同,去大同搬救兵,这样最快最稳妥!”
何全看了看其他三人,脸上似有得意之色。
刘福安摸了摸自己的胡须,没有说话,似乎还在琢磨着李炎的分析。
王凌则依然眉头紧锁,好像在思考还有没有其他方法。
王猛左摇右晃,急道:“七想八想,七绕八绕的,干脆一点,照我的方法做就是了。”
“大哥,不要着急。”王凌安抚道,接着做了部署,“刘大人,你清点一下县衙物资,做战时之需,其余后勤之事皆托付于你;大哥,选精兵一百,作两队,等夜里分别朝大同和宣府突围,剩下北面城墙安排两百名士兵,其余三面各一百五,晚上轮流值守休息。”
做了简单分工之后,各人便告辞离开,何全起身行礼,被王凌一声叫住:“何老板,你留一下!”
王凌起身,走到何全和李炎身边,示意他们一同在侧座坐了下来,首先夸赞了李炎,说道:“何老板,你这店伙计小李,是个人才啊,看来你教导有方!”
何全谦虚地笑道:“哪里,哪里,小李本身就悟性高,稍微一指点,就能上路子。”
“哦,是这样啊。”王凌点点头,接着话锋一转,“那六子悟性高吗,诶,这两天好像没看到六子啊?”
“是啊,我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你们不是跟他爹说,让他跟着翁父一起进宫吗?是不是他在去北京之前在家里多陪陪他爹,本来我让小李今早去王家庄看看,谁知道鞑子打过来了。”何全自己也很纳闷。
“王家庄,在北面,凶多吉少啊!”王凌感叹道,虽然他们家这一支的王氏族人都不住王家庄了,但毕竟根在那,不免也担忧起来。
何全安慰道:“村庄在半山腰上,鞑子也不一定到那。”
王凌叹了口气,说道:“但愿如此,何老板,把你留下来是有另一件事。”
“什么事,二爷尽管吩咐。”
“说实话,敌军数倍于我,我怕最后守不住。你说,咱们有没有机会和他们谈判?小李刚刚不是说,他们可能就是冲着蔚园来的吗,如果用蔚园里的金银财宝作为交换的筹码,能保住你我的性命吗?”王凌试探地问道。
何全一下子紧张起来,问道:“二爷不会是想让我去和谈吧?”
王凌低下头,没有说话,像是默认一般。
何全激动地说:“二爷,这可是通敌叛国的大罪,咱们就算活下来了,这大明还有你我容身之处吗?而且,我可听说,蛮夷之族根本不讲信用的,就怕收了宝物,再要我们性命。”
显然,何全的话触动了王凌,他犹豫起来。
此时,李炎也劝道:“二爷,鞑子每次攻破城池后,可都是要屠城的。况且现在他们的心理是胜券在握,我们去和谈没有一点优势。眼下只能死守,若是能抵御几番他们的攻势,我们倒是可以去谈判。但不仅是保住你我的性命,还有全蔚州百姓之命,用金银细软换他们退兵。”
听了李炎的话,王凌坚定了许多,点点头,说道:“你们说的有理,那就全力守城吧!”
从蔚园回去的路上,何全神情严肃,沉默不语,若有所思。李炎紧跟在他身后,暗叹命途多舛,怎么就逃离不了这蔚州城呢。
路上已经看不见行人,只有县里的衙役急匆匆地穿梭于街市。
回到聚宝斋,何全刚坐下,便问李炎道:“那个破庙是旺财告诉你的?”
李炎当然不能说是六子说的,他斩钉截铁地说:“是的啊,就两天前听旺财说的,他说那里是个适合幽会的好地方,他看上了他们店里的小姑娘。”
何全冷笑两声,说:“这样啊,小李,昨晚你跟我说,亲征大军会遇上埋伏,如今之情形,不会真被你说中了吧。”
李炎装傻道:“我也就是推测,要不然这三千鞑子,怎么能从大军的眼皮子底下杀过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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