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方老师面色有些疲惫地开着车,徐可坐在副驾。方老师忽然说:“上周母校的江老师来韩国出差,提到你了,你以前找了一个韩国人?”徐可心里一惊,“嗯”了一声,感觉这个世界太小了。“他说那个韩国人带着家属回首尔了…”“?”徐可心里又一震,“哦…”徐可打算换一个话题,不然刚才这个话题太尴尬了。“方老师,下午那个剪辑的小宋和小朴笑什么来着?我没太听清他们的话,只听见他们说什么‘无聊’?他们不是说我吧?”

“咱们的拍摄内容不是知青下乡吗?那个王玉梅不是好容易从乡下回城了吗,然后第22盘录影带里边不是一帮她以前的女同学在议论当时她回城以后相亲嫁了人吗,她们说王玉梅嫁人的时候不是处女啥的,背地笑话她。”“哦他俩说这个来着?”“是啊,然后小宋说把这段删除,他的意思是她们为什么要讨论这么无聊的话题。”“哦,这样啊。”方老师把她送回了宿舍楼下,一打方向盘疾驰而去。徐可原地望着他远去的方向,看了一会,才拖着疲乏的双腿进了楼。

初冬的时候,一天下午两点左右方老师来电话说是他们夫妻都上班赶不回来,拜托徐可从学校回来后去他家陪陪孩子。徐可很喜欢和小孩一起待着,看动画片什么的,毫无压力。晚上十点多常姐才回来,脱了外套,放下手包坐在沙发上显得很疲惫,她说最近有些过敏。“姐你别把自己弄得太累了。”“我也是想出来拼想干出个名堂的呀,但是,唉,跟你说也说不着,这么晚了,你赶紧回去吧,今天谢谢你啊。”常姐感激地对徐可挤出了一个笑容。徐可说没事姐你客气啥就拿上包回去了。

转眼放寒假了,徐可和岑岑一起回了国。回到了阔别的家。爸妈好像头发又白了些。爸爸又迷上了研究电脑,说是晚上下载软件快,就经常熬夜搞研究,钻研起来废寝忘食。妈妈说这样的时候她经常会感觉很寂寞,因为爸爸研究的东西她一点都不懂,她也没什么事做,日常就只有给徐可写信。好在徐可回来了,妈妈开心了些,变着花样给她做吃的。总体上全家过了个气氛比较温暖的春节。正月十五以后徐可就得考虑回韩国了,妈妈很是不舍的样子。

过了一个寒假回来再上班之后,她发现打工的地方那个韩国人柳政民跟新来打小时工的一个女大学生两个人调笑打闹,徐可的心情一下子有些不好了,下了班她跟岑岑说她要辞职。两人一起回了宿舍后,徐可总觉得想打国际电话给妈妈,但平时她是每周六打给家里的,而那天是周四。正犹豫要不要打时,楼上一位刚来的大姐下来找她问怎样找工作的事,等唠完一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半了。徐可想,给家里打电话时间太晚了,估计都睡下了,不打了吧。

第二天早上,一楼的公用电话铃声响起,徐可接起来听见爸的声音,他说:“你妈她不在了,心脏问题,我好几个同事在这里陪我呢,你刚到韩国就先别回来了,这学期结束了回来。”徐可乘地铁时,忍不住在寂静的满员车厢里失声痛哭。那段时间,因为经常用卫生纸擦眼睛,眼睛发炎了,红肿了很多天。之后的日子里,因为怕隔壁听见,她经常把头包裹在被子里哭泣,心情很难过。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徐可在街上看见那些中年妇女就会有些伤心,因为会想起妈妈,兀自黯然神伤。

去韩国两年以后,有次在留学生宿舍楼的公共厨房,新考来的韩成说是去了尹浩贤家回来了,他是小秦同班同学。他说尹浩贤回了母校任教,小秦生了个儿子,说小秦遇到婆媳关系问题了。徐可只默默听着,没有作声。韩成忽然问徐可:“你…没有想过把尹浩贤抢回来?”徐可一时愣住了,她居然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你来韩国不是为了他么?”他们居然是这么看徐可的,徐可没说什么,他忽然又大声说了一句:“你们仨不就是‘东京爱情故事’吗?!”徐可勉强咧了咧嘴,干笑了一下,算是回应,默默回了房间。为什么这个可能性她没想过呢?忙乱的留学生活自顾不暇,没有时间考虑感情的事?还是对于感情不屑与人争呢?还是不忍伤害她呢?如果他来找自己呢?…而事实是他并没有来找徐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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