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记得倒是清楚。】
【怎么啦?】
【没什么,先这样吧,你做自己的事去吧。】
切断了{心有灵犀},顾梦活动了一下有些冻着的手脚,真正看起了书来。
过了一会儿,耳边响起了竹笛悠扬婉转的笛声。顾梦仔细一听也是《梅花三弄》,不由轻手轻脚,回到到方才黛玉写字的地方。
冬日柔和的光晕穿过窗棂,晒落在在正专心吹着笛子的黛玉身上,顿时让顾梦明白了姣花照水这个词的美,也让黛玉和往日小蝶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顾梦不由看得呆住了。一曲罢了,黛玉见他痴痴地模样,不由捂嘴轻笑道:“呆子,你看什么呢?”
顾梦回过神来,朝黛玉晃了晃手中的书,“看你,哦不,几何原本!”
“好听吗?”
“好看,这边还有外文版的,你要看吗?”
黛玉不搭理他,把写好的信让紫鹃收好,拿起桌面上的《本草纲目》,向书架这边走了过来。等把书放回原处后才对顾梦说:“我走了,你要一起回去吗?”
顾梦看了看天色还早,便道:“我还想找先生聊聊科举的事情,晚点再回去。”
“那随你吧!”黛玉走到了书桌旁,拿起暖手炉塞给顾梦,转身便走了。
顾梦和她一起出了藏书楼,看着黛玉远去,这才转身去找女先生。
先生这时候已不再弹琴了,正在看书,见他过来,便放下书,问道:“宝玉,还有什么事吗?”
“先生,学生想问,参加童子试需要做哪些准备呢?”
女先生看着一反常态的顾梦,脸上闪过诧异的脸色,但是很快恢复常态:“宝玉,你一向不喜读书,觉得科举所用之书,多是前人自己不能解圣人之书,便另出己意,混乱编纂出来的,此番何以一改前志,是一时兴起,还是别有所悟呢?”
《四书》和《诗经》其实他们两个前世在爸妈的督促下都背过。怎奈科举考的是用规定的义理按八股文要求的格式答题,而现代的注解和考试要求的注疏版本不同,只能重新看起。
按照朝廷规定的版本,《四书》用朱熹的《四书章句集注》、《易经》用程朱和朱子本义,《尚书》用蔡氏传集古注疏,《诗经》用朱子集传,《春秋》用左氏、公羊、谷梁三传及胡安国、张洽传,《礼记》用古注疏。理学更像是以儒为基,融合佛、道创造出来的,和汉唐先秦儒家,和经历近代思想冲击后的儒学,还是有很大区别的。都说八股文禁锢思想是”“封建文化的糟粕”“传统文化的毒瘤”,但是不能不说八股文确实保证了科举的公平,在书籍还是贵重物品的年代,不是人人都有机会博览群书的,都是用的同样的教材,同样的标准答案,教材都是易于获得的,一定程度上控制了学阀的影响,同时科举又是高智商者的游戏,既要就时文之规矩,又要得古文之妙处。而历史上能带着镣铐,把八股文写出花来的人,许多都是惊才绝艳之人。
顾梦回忆了一番,想起了曾看过的曾国藩家书中关于读书的见解颇为符合自己的心意便回道:
“回先生。得先生悉心教导,我近日来觉得吾辈读书,只为两事,一者进德之事,讲求乎诚正修齐之道,以图不枉此生;一者修业之事,操习乎记诵词章之术,以图自卫其身。
进德之身,难于尽言,至于修业以卫身,吾请言之。卫身莫大如谋食,农工商劳力以求食者也,士劳心以求食者也。故或食禄于朝,教授于乡,或为传食之客,或为入幕之宾,皆须计其所业,足以得食而无愧。科名,食禄之阶也,亦须计吾所业,将来不至尸位素餐,而后得科名而无愧,食之得不得,究通由天作主,予夺由他人作主,业之精不精,由我作主。”
看着先生一脸惊奇得看着自己,顾梦觉得自己是不是表现得过了一些。
先生赞赏地点了点头,说道:“宝玉,你虽生于富贵之家,却能居安思进,甚是难得,近来读些了什么书呢?”
“前些日子读了些史书,明白了盛筵必散的道理。不由生出几分迫切,而学生生于勋贵之家,身无所长,而武勋之道已绝,谋食卫身之道,只余科名而已,望先生教我!”
说着,顾梦躬身向女先生行了个大礼。
先生从案几后起身,走到顾梦身前,伸手把他扶了起来。
“明白了进德修业之别,勤修业以作谋食卫身之途,在科名一道,你已经能做到诚其意了,正其心了,很好,我会尽我所能帮你精进的。
求业之精在于专,你先背熟《四书五经》原书,我们再进行下一步。”
感受着女先生轻柔的双手,和鼻间传来的阵阵幽香,抬头看着她如一泓清泉的美丽双眼,即使前世久经考验,顾梦心中仍是一阵悸动,好不容易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失神,以免失礼出糗。
“先生,我有一事不明,以往我发觉明白文章的意义后更容易背诵,为何先生不先解其意,尔后再让我背诵呢?”
“书用之语和日用之语不同,四书五经约六十余万字,包罗万象,若能熟练背诵,则待欲书其事可顺理成章,用之以书用之语。用日用之语讲,就是自然而然。”
顾梦心想,哦,就是说把书面语变成自己的本能,所谓的书读百遍,其意自现,在不同情形,但相同语境下,某些词语重复出现,联系前后文,便可渐渐明白其意思,知其用法。
于是回道:“学生明白了。好诗读下三百首,不会做来也会偷,便也是这个道理了。”
女先生见他确有所得,也不计较写诗的事算不算偷这个事,便又道“今日你便诵读《大学》《中庸》,我看看你的句读音韵是否存有问题吧!”
啊,这女先生也太雷厉风行了吧!幸亏这对有着前世记忆的顾梦来说,并不是大问题。于是便开始背诵起来,见他基本上没有出什么错漏停顿,女先生的看他的眼色愈发不对起来,但是专注读书的顾梦却未发觉。
待到顾梦读完《大学》,在换《中庸》的间隙,发现女先生一次都没有纠正,这才想起曾经的宝玉似乎是个不喜读书的人,不知道宝玉之前的进度究竟如何,自己是否太反常了,偷瞄了一眼已经神色如常的女先生后,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读完中庸。女先生给他纠正几个多音字的读音后,问他:“宝玉,这两本书你是不是都已经会背诵了?”
顾梦犹豫了一下,回道:“《四书》和《诗经》都已背熟,其余四经还未开始背诵,只是读过。”
好在先生似乎并没有怀疑他读书进度,只是说道:“那等你把其余四经全部背熟,我们再正式开讲吧。其他史书暂时先别看,读了四书五经之后,方能明白史书中古人的一些行事逻辑,今天你先回去吧。”
“是,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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