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察觉到了朱由校话语中的不满,刚刚还满脸堆笑的魏朝突然跪倒在地,扯着有些哭腔的喉咙嘶吼道:"殿下明鉴,奴婢实在是有苦难言呐。"
"哦?"见魏朝如此作态,朱由校也是来了兴趣,故作生气的摆手道:"魏伴伴受了何等委屈,孤为你做主!"
"殿下,奴婢贱命一条,死不足惜,但奴婢确实有苦难言呐。"伴随着清脆的叩首声,瞧上去已是年过五旬的魏朝痛哭流涕道:"敢叫殿下知晓,前些年恰逢福王爷出京就藩,遂将奴婢派往郑贵妃宫中行走,借此为太子爷刺探消息。"
为了以示亲近,表达自己乃是潜邸旧人的事实,魏朝刻意对眼下病弱膏肓的泰昌皇帝朱常洛以太子爷相称。
"原来如此,当真是难为魏伴伴了。"听闻眼前的魏朝近些年于郑贵妃门下行走,朱由校波澜不惊的眸子中也是泛起些许明悟,但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反而主动伸手搀扶。
以他两世为人的见识,自是不会相信魏朝的话语,但也不会主动将其戳破,正好他也想瞧瞧魏朝接近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为太子爷办事,奴婢不敢称辛苦。"见朱由校脸上的愁苦模样不似作假,魏朝内心便是一喜,暗道朱由校倒是好哄骗。
"你的功劳,孤会记得。"轻叹一口气过后,朱由校便是故作亲昵的拍了拍魏朝的臂膀,示意其起身。
有了朱由校给的台阶,跪在宫砖上的魏朝自是乐见其成,赶忙起身行礼。
毕竟这生硬的宫砖不比铺着丝绒地毯的乾清宫暖阁,只是跪了这么一小会,其膝盖便是隐隐有些酸痛。
"为殿下做事,奴婢不敢称功劳。"见朱由校好似接纳了自己,并逐渐放松警惕,魏朝便亦步亦趋的恭维道。
而朱由校因不知其用意,也是不置可否的敷衍着。
"殿下,"及至巍峨的慈庆宫近在眼前,心中有事的魏朝终是按捺不住,装作欲言又止的模样。
"何事?"此时的朱由校化身"小鲜肉",用其笨拙的演技,尽量配合着魏朝,脸上装出一副征询之色。
"敢叫殿下知晓,奴婢久在宫中伺候,曾亲眼见识过不少朝臣拜谒贵妃娘娘。"
"万历爷爷临终之际,曾专门留下遗诏,示意陛下尊郑贵妃太后..."
"殿下终究是万历爷爷的长子长孙,若是有了贵妃娘娘从旁相助,朝中大臣定然不敢放肆,以免殿下重蹈正德爷爷,嘉靖爷爷的覆辙..."
思虑良久,魏朝终是没敢直接劝谏朱由校与郑贵妃"冰释前嫌",而是换了个角度,装作苦口婆心的劝道。
正德皇帝朱厚照十四岁继位,嘉靖皇帝朱厚熜十五岁继位,他们二人在继位之初,均是发生过朝中大权悉数被内阁辅臣所掌控,政令不出紫禁城的尴尬境遇。
而眼下,朱由校看似即将面临同样的境遇。
"魏伴伴的意思,孤知晓了。"在魏朝有些惊喜的眼神中,皇长子朱由校装出一副认真思量的样子点了点头,迟疑道:"多谢魏伴伴告知,孤会将此事放在心上。"
"奴婢不敢.."大喜过望之下,魏朝不顾朱由校的阻拦,执意将其送至慈庆宫门口,方才疾步转身离去。
几个呼吸过后,已然迈入殿内的朱由校缓缓转身,一脸深邃的盯着魏朝逐渐远去的背影。
瞧其离去的方向,正是朝着郑贵妃所居住的翊坤宫而去。
见状,朱由校的眼眸深处便是涌现了一抹凝重,于脑海中默默梳理着今日发生的一切。
郑贵妃,好大的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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