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按照林友郁的话来分析,卡佩已经查出傅吟客的叛变,却不知道阿莫斯也参与其中?但卡佩可不是个做事粗心的人。即使阿莫斯只是知情,他也绝对不可能放过他。

斩草除根,这才是完美的做派。

或许文钧说得对,又是他自己徒劳无功自找麻烦了。

又或许,从始至终就没有人背叛过……

该死的,一群男人凑不出一句真话。

“再泡下去您的血压会太低的。”

沈铎出声提醒,泽费罗斯点了点头,扶着浴缸站起来,沈铎为他披上浴巾。

“我帮您吹头发?”

泽费罗斯还想着事情就潦草地点了点头跟着沈铎出了浴室,沈铎示意他坐在床上。他先用干毛巾揉搓着泽费罗斯的头发,这回他没有玩什么心眼,只是安安静静地帮他。

他真的一点也不着急吗?

“那场车祸是凌晨发生的,我也在现场。”

“嗯。”沈铎轻轻应了一声。

“那天晚上我约了人吃饭,结束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傅吟客突然给我打了电话叫我过去接他……他催得很急,而我也想见他,所以当时没多想就自己开车去了,连文钧都没有通知。等我去了以后就已经出事了。”

泽费罗斯伸出三根手指,比出某种冷兵器的形状抵在自己的太阳穴上。沈铎皱着眉头,单手张开手掌包住那几根手指不由分说地给他按了回去。泽费罗斯有些诧异,没想到他还会讲究这些。

“对我这种烂人,你还讲究这些。”

“别这样……”

泽费罗斯耸了耸肩,这又让他来了兴致。

“好吧好吧,不管这个了。还记得我上次和你说起的那个高中时的班长吗?”

“记得,衣服还在我那里放着。”

“他那时候是众楚二区派出去的警员。哦对了,还有严俨,他爱人是特遣队的分队长,叫沈……沈什么来着,他当时去支援二区任务。”

沈铎给吹风机通上电,打开开关先把吹风口对着自己的手掌试了试温度和风力。

“最后的结局你也知道,新闻上报道了快一个月,堪称营港史上最严重的交通事故,在场人员全部当场死亡。”

沈铎插进头发里的手顿了顿,又继续动作起来。

“很离奇对吧,但我却没事。”

“所以您来这边就是为了这件事?”

“嗯,毕竟都是老熟人,呵呵呵……当然不会那么轻易忘记。”

只是为了那所谓的“老熟人”吗?沈铎对此持质疑态度。

“那时候是我先开的枪,我只顾着傅吟客没认出那个班长来。”

要是认出来了会手下留情吗?

“您后悔吗?”

“后悔?我不开枪,那我也会死。”泽费罗斯轻笑了一下,“他倒是认出我来了,看得出来他很惊讶,但他很清楚自己是干什么的,哈哈……他剩下最后一口气时也想瞄准我的脑袋,但很可惜,我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枪子儿可不认人啊,这么简单的道理,他怎么可能不懂,他俩早就站在了对立面,这个结局在十几年前卡佩就已经告诉他了,只不过他又亲身体验了一次罢了。

“有个人我倒是能救来着,但是如果我救了的话,该上哪儿去找那么优秀又全能的医生呢。严俨他别无选择。”

泽费罗斯依旧笑着,额前没有上发蜡的头发挡住了眼睛,让他整个人看起来乖顺了不少。

沈铎的心情有些复杂,果然他前面提严俨是有用的。按照泽费罗斯的话来理解,他的意思是,他用严医生爱人的死来打击严俨使其崩溃,断掉他的后路,最后假装大发慈悲伸出援助之手逼得他只能投靠自己……

可沈铎记得文钧曾说过,严医生很爱他的爱人,虽然没有办过酒席但到现在都还戴着戒指,也从来没有听说他再和谁亲近过。严俨不是傻瓜,也不是刚毕业没见过社会的学生,他从一个风度翩翩的正人君子堕落到掉进钱眼儿里的过街老鼠,其中的经过又怎是三言两语能说完的?再者,逼人就范是用人的下下策,严俨有那样一位爱人,他的脊梁骨又怎么可能说弯就弯?更何况他是医生,要真铁了心想搞谁也不是什么难事,如果对象是泽费罗斯他们这种人,严俨就不只是杀人了,更是为民除害……

泽费罗斯的话术很高明,演技也很精湛,但沈铎有自己的判断。

暂且不再去推敲泽费罗斯的话是否可信,沈铎只可以确定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只是他很奇怪,为什么泽费罗斯要骗他。

“这可能就是命运,那位小沈同志就在和严俨同一层的抢救室里,严俨当时在做手术,等出来的时候人已经凉了。我记得他伤到了好几处要害,整个人都泡在血里,还一直往出溢,撒的楼道里都是,在场的医生都有些受不了了,一个好好的人,怎么就变成了那个样子。”

“您不担心这件事情被严医生知道吗?”

泽费罗斯的肩膀放松地垂着,暖风吹得他眯起了眼睛,但他眼里的光芒一如既往的冷峻。

“他知道了又能怎样?他还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吗。”

他被骗惯了,所以惯会骗人。他这种骗子怎么可能还会为别人的不幸掉眼泪呢?

吹风机的风拂过他的睫毛,有点痒,泽费罗斯眨了眨眼睛,偏着头看了一眼沈铎的表情——简直平静的有些反常。

他是正常人吗?

如果说泽费罗斯是习惯了这种戏码,那还可以勉强理解,但沈铎,他难道也是习惯了吗?

就做人而言,泽费罗斯到觉得文钧才是自己身边最像人的那一个,有血有肉,他会痛得嗷嗷叫唤,会掉眼泪流鼻涕,活得潇洒却还能那么真实。

没有谁能比得上他了。

“你居然什么都不问。”

沈铎的手撩拨着泽费罗斯额前的头发,无名指的指尖拂过他的睫毛,在指腹上留下一抹淡淡的奇妙触感,他很难形容那是什么感觉。

“那不是您能控制的,我也没有资格去评价。”

没有人会为死亡欢庆,但有些存在或许从一开始就是错误,而它存在的意义就是告诉人们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什么话……”

过了一会儿,沈铎把吹风机的电线卷好,放在一边的小桌子上。

“时间不早了,您该休息了。”沈铎把被子掀开一边。

“要听听我高中时候的事吗?”泽费罗斯从身后拉住沈铎的袖口,抬头看向沈铎,沈铎看见他胸口的十字架闪闪发亮。

“我睡不着,就算是陪我了。”

今天泽费罗斯主动地有些异常,但沈铎还是点了点头,被他拉到身边躺下。

无论真假,听一听又能怎样呢?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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