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图塔有种自己被欺骗了的感觉,而心不在焉的关非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不满。

这个比她小了好几岁的男人来这里照顾姑娘们已经有一段日子了,当时姐姐还告诉她以后可以不用那么频繁地来这里帮忙了,那个男人会帮管家和保姆照顾姑娘们的生活起居,但她还是放心不下,更何况两个小姑娘那么可爱,还正是需要大人陪伴的年纪,于是她比以前来得更勤快了。

回想起百里寅对她说过的话,马图塔又觉得自己应该振作起来,再坚强一些,无论如何都要学会融入正常人的生活才行。

她尝试着向关非释放自己的善意,想要和他保持一个舒适的关系,在她的不断努力下,很快就发现了对方的优点。

以前马图塔总以为男人是一种对家庭完全没有责任心的生物,像是照顾孩子这种看起来轻松但可以把人折磨地爬不起来的事情,她家里的男人们向来是不屑于参加的。在这个还算和平正常的年代里,他们总是能够无私地把自己的热情投入到“大局”之中,却不能够分出一点点关心给自己身边最亲最爱的家人。而关非的不同点就在于,他很爱他的家人,即使是在这种没有血缘关系的家庭中,他也毫不吝啬的自己的善良。

关非第一次来这里时只看了马图塔一眼,他就低着头连话也说不通顺了,好不容易磕磕绊绊地介绍了一下自己就很勤快地主动去帮阿姨收拾家务,根本不用马图塔去提醒,这种积极的态度让马图塔很高兴。

所以她觉得自己是可以喜欢这个弟弟的。

可是今天,马图塔感觉关非的灵魂都要飘到极乐世界去了。Clair要他讲故事书,可他读着读着居然就串行了,一次两次也很难说他些什么,只见他眼神麻木,连Clair都看不下去了。

“明明吃了月饼,为什么小飞哥哥还是飞到月亮上去了?”顾子歆拉着Clair的手,把自己的月饼分给这个小妹妹一半。

连小孩子都这样说了,马图塔更生气了,她让两个小孩儿先到沙发上坐着,自己拿起鸡毛掸子冲着关非的后腰就是一敲。

“啊!疼!姐,姐姐你打我干什么?”

关非赶紧把后背贴到墙上以防再次被打,他苦着脸看着这个天仙似的漂亮姐姐委屈起来。

“过个节就让你原形毕露了?亏上次泽费罗斯先生还和我提起你,说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呢!”

马图塔叉着腰,她认识百里寅后就跟着她学了点中国武术,虽然算不上娴熟但是自保还是可以的。她刚刚打关非时也有留心,不至于伤着他的筋骨。

“姐姐,就原谅我这次好不好?”关非对着关铭撒娇惯了,来到这里发现有个像自己哥哥一样的厉害姐姐,就自动把自己对关铭的那一套相处模式带过来了。

马图塔看关非马上要贴过了,赶紧用鸡毛掸子顶住他的胸膛和他拉开距离,无论如何她还是不习惯和异性走得太近,现在能这样愉快地生活已经花了她和百里寅很大的精力了,她不想前功尽弃。

“有什么事就站在那里好好说,不许撒娇!”

马图塔的态度是这般强硬,关非也没了办法,他只好老实交代。

“姐姐,我之前和你说过吧,我有个哥哥,他……”

还没等关非说完,马图塔就又用鸡毛掸子戳了戳他。

“知道了知道了,我知道他对你很好,但是我可没兴趣再听一遍你哥是怎么照顾你的。”

马图塔回头看了看两个玩得正开心的小孩,又见窗外灯火璀璨,刚刚不远处有户人家在放鞭炮,现在外面正是热闹的时候。其实她也猜到了,他是因为过节想回家了才这样魂不守舍的,尤其是白天听到管家请假要回家团圆的时候,关非那羡慕的表情根本就没有要收敛一些的意思。他最近想他哥想得厉害,连洗衣服的时候还会不时和她提起两句,马图塔以前也有一个哥哥,只是她的哥哥比不上关非的哥哥罢了。

“想出去转转吗?看着外面还挺热闹的。”

马图塔把鸡毛掸子插进花瓶里,坐在沙发上指导两个小孩子拼拼图。关非站在原地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马图塔只好再提醒他。

“回来的时候记得给我们三个买冰糖葫芦。”

夜晚的街道上有些冷,关非缩了缩脖子把脸埋进马图塔借给他的羊毛围巾里,他想这围巾被自己这样对待,回去后还是洗干净再还给她吧。他呼出口热气,招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他本来也没有诗情画意的浪漫细胞来欣赏月亮,他现在只想回家。

关非站在家门前久久没有动作,他的手指隔着裤兜抚摸着家门钥匙的轮廓,突然,街道上传来一声窜天炮的惊响,这才让关非回过神来掏出兜里的钥匙。金属材质的家门钥匙被一路的冷风吹得冰凉,可关非的手比它更凉,在楼道的声控灯下白得几乎发青,门上倒着贴的福字却红得耀眼。

这把小钥匙也是在他十二岁时关铭送给他的礼物,小时候关非去外面玩从来不带钥匙,所以关铭总会在他到家前五分钟出现在家门口等他或者干脆让他去顾生的面馆里待着等他接他回家,这么多年都是如此,他们兄弟两个人就是这样一路互相等待着,肩并肩走过来的。

关铭也曾经问过他谈恋爱和结婚的事情,可关非不理解为什么人非要结婚,他只想和哥待一辈子,去哪里都好,房子没有现在这个大也好,他只希望那里永远是温暖的,那里永远有哥会等外出回来的他,这就是他心中“家”的概念,要不要结婚对他来说根本没有那么重要。

声控灯呼的一下灭了,与此同时也打碎了关非的回忆,他拿着钥匙对着锁眼儿,觉得眼前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他不死心地敲了敲门,声控灯又亮了起来。

“哥?”

“咚咚咚……”

“哥!我回来了!”

敲门声回荡在空旷的楼道里,不一会儿,声控灯又灭了。

关非张着嘴,他却叫不出第三声“哥”了。

用钥匙打开家门,关铭走之前没有拉窗帘,冷冷清清的路灯灯光从窗外照进屋内来,连月光都看不见。他关上门打开客厅和玄关的灯,整个房子时隔几个月再次亮了起来。他特意把灯调成暖色调的光,明明家里的温度很正常,可为什么这里还是这么冷,冷得像别人家一样,他感觉很陌生。

关非打开手机看了看地图,这是他家啊,以前他在电子地图上标记过的。

“不必看了,这就是你家。”

冷不丁地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关非吓得手一滑把手机摔在了地上,他一转门把手就要开门往外逃,却被那个人抢先拎住领子拽了回去。这个男人的力气很大,也不在乎会不会弄伤关非,他一把抓住关非脖子上的围巾就把人往里面扯,看见关非挣扎着要扯开围巾就直接压着他的两条胳膊往后一扳,关非立马疼得没有力气再反抗了。

用那条围巾把关非的手绑好,男人把他一脚踢到了客厅的沙发旁边。

“你逃什么,我又不要你的命。”对方的声音很平静,并没有因为关非的挣扎而着急。

“你是谁?你来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这是擅闯民居!”关非挣扎着坐起来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说不害怕那是假的,可在恐惧之上更多的是愤怒。他怎么就这么倒霉?一天天的总是遇到一些瘟神!

“我叫董聆跃,是温格先生的下属。”董聆跃拿起茶几上的打火机给自己点了根烟,关非注意到他抽的是绿盒520,那个红色的小心心可真是太明显了,没想到这种人居然好这口。

关非猜这个董聆跃肯定是和泽费罗斯也有关系的人,现在确认了身份他反而更来气了,说话的口气也跟着强硬起来。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在我家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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