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信写罢,曹植将绢布轻轻吹干,仔细放入信封之中。
立刻召来心腹,低声嘱咐:“将此信以最快的速度送往邺城,不得有误。”
心腹领命而去,曹植坐回案前,目光落在书房一角的沙盘上,沙盘上模拟的是荆州的地形,山川河流、城池关隘,无一不细致入微。
曹植的手指沿着荆州的边界轻轻划过,荆州此地,已循序渐进,逐上正轨,假以时日必将百姓安居乐业,城防固若金汤。
他心知曹操征兵北伐是早晚的事情,而今拖延不过是希望在那之前多做些准备。
金银乃战时之血脉,武器乃战时之皮肉,人才乃战时之筋骨。欲善其功必先利其器,只有招揽贤才,增加武器,储备金银,方能于日后北伐之时才能事半功倍,一举歼灭敌人。
“公子,我已派斥候前往东吴与辽东打探情况。”崔琰推门而入,见曹植在沙盘处思索,沉声说道:“恕我直言,大公子之事,不得不防。”
曹植明白崔琰此时说的不仅是曹丕盗墓筹备军资一事,他手指仍旧放在沙盘上。
半晌,才说:“有些事情,确实需要早做打算。”
曹植抬起手,摩挲着手指尖蹭上的沙尘。自己穿越这汉末争霸,已让一些重大事件提前发生,如果按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铜雀台很可能在明年就会建成。届时,曹操必定会召他回邺城,那将是他直面曹丕,真正入场争夺嫡位,亦是改变原身命运的时刻。
崔琰目露忧虑:“公子在荆州的政绩,天下有目共睹。但邺城之事,复杂多变,您不可不察。”
“叔父认为,父相何时会做出决定?”
“若平定凉州,再入蜀地,想必久不过三载,可眼下,您需要让丞相看到您的执政能力不仅仅在荆州,而在天下。”
崔琰上前一步,将沙盘上的小旗子拔起:“有时候,需要的不仅仅是能力,更是时机。”说完,他将小旗子再次插入沙盘。
“这天…终会变的。”
翌日,晨光透过窗棂。
曹植自沉梦中醒来,尚在回味昨夜的筹谋,却见崔扶楹已早早起身,正指挥着侍女们忙碌于府中各处。
崔扶楹身子已经调养痊愈,她身着一袭淡青软烟罗裙,裙摆逶迤,如同春水初生,发髻轻挽,斜插几只朱钗,风鬟雾鬓,面如粉腻酥融娇欲滴。
她细致的安排着府中各项迎亲事宜,从厅堂的布置到宴席的准备,每一处细节都被考虑得周全。
曹植站在廊下,看着崔扶楹忙碌的身影,心中不免有些尴尬。
作为现代人,他仍怀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思想,对于这个时代的妾室之事,自觉不够珍重。平心而论,他心中欢喜之人,犹如春风拂栏的,是谢令裳。可他并不是那不轨君子,既有了正娶,自不该忘我情长。
崔扶楹是原身娶的正妻,这些时日相处下来,她品行无暇,是难得的明净女子,且不说崔琰在政事上多有助力,便是这后院庶务的安宁,她也是尽心而待。
若在现代,他是不敢奢望崔扶楹这样门第既高,又如此般般入画的女子为妻。这也让他更为艰难,与她开口再行婚事。
无论当初娶她是不是自己的心意,木已成舟,都不该负了她。尤其两人刚经历过丧子之痛,本就皆由他曹植一人而起,却连累她被族人指摘无子,自那之后,他就能感觉到,在崔扶楹的芙蓉面下,已有一颗与他渐行渐远的心。
此次若迎娶了蔡小姐和谢令裳,想必……再难有转圜之地。不由得心中一痛。
他轻咳一声,试图引起崔扶楹的注意,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她一个温柔的眼神轻轻挡回。
“夫君,今日府中忙碌,您若无事,不妨去府外走走,马谡曾找人递话,说庄里今年的蚕养的甚好。”
他挑不到任何错处,可偏偏如今与她叙话就像是一拳打向了棉花。她的温婉,她的大度,都像是精心编织的面具,遮住了真实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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