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府,夜,黑云压城。
雷声炸响,春和宫外骤起滂沱大雨,太子最爱吃的林园梅果被暴雨簌簌击坠。
七日前,大明常务副皇帝、开国储君、君臣眼中的好太子、诸藩的好大哥朱标,薨了。
举国哀震,棺柩灵前,藩王们涕泗悲痛,伤心欲绝,恸哭大哥撒手人寰。
朱元璋隐在殿侧的帷幕后,看了良久,一言不发出了春和宫,在雨夜中登上文华阁。
信国公汤和早在此处等候,见圣驾到,行礼道:“滞留在京的诸藩护从已调至城外,十二卫禁军、五军都督府在京守备皆由臣辖制,请陛下安心。”
“老哥哥,辛苦了。”
朱元璋拖着疲惫身体坐在朱标平日里办公的上首中,有些睹物思情,又强行振作道:“藩王们可有异动?”
“未有异常。”锦衣卫指挥使蒋瓛摇头,又想起什么道:“但确有一件事,让臣疑惑。”
听蒋瓛此话,朱元璋猛然起身,他调汤和入京节制兵马,便是为了防止藩王们因朱标薨后生出谋朝篡位的歹心。
“看来,咱真生出了不孝子,朕倒要瞧瞧是谁!”
蒋瓛赶忙解释道:“并非陛下所想,乃是燕王府二公子朱高煦,招了木匠日夜在府中捣弄圆球,形似城炮的火弹,臣未想明白用意。”
“火弹?”朱元璋手指抽了下,暗忖老四朱棣向来喜欢舞刀弄棒的朱高煦,这对父子心连心,朱高煦的所作所为未免不是老四的指使。
“去燕王府将朱高煦带来,朕有话问他。”朱元璋抿着嘴,忖度着燕王府私藏火弹不难,何至于耗费时间亲力制造?
…………
雨势不减,火把也没了用处,只凭着皇城光亮处踏马而行,到了文华殿,朱高煦翻身下马,地上漫起的水瞬间钻进他的靴子里,顾不得滑,他连忙用宽大的袖袍遮住了匣子。
拾阶而上,朱高煦深吸了一口气,卸下斗笠蓑衣,没有立马拜见,在门口酝酿着情绪。
他是个穿越者,一朝睁眼醒来成了年仅12岁的朱棣家老二朱高煦。
一想到奉天靖难后老爹沉浸式给他画大饼,侄子更是将他瓦罐焖鸡烹杀了,他愤怒的捏瘪了不知多少金豆子。
大哥朱高帜体弱多病,未来的大侄子又短命,大侄孙去瓦剌留学回来也活的不久,要是自己寿终正寝,大哥爷孙三代加起来活不过自己,既然如此,这皇位他凭什么不能染指?
可洪武、永乐两朝遵循圣孙继承法,虎爹朱棣雄才大略,却抵不过年仅十五岁的圣孙朱允炆,大哥朱高帜也凭借好圣孙朱瞻基继承皇位。
所以,只有他自己成了祖父朱元璋的好圣孙,敕皇太孙位,才能彻底改变结局。
今晚,必须让老朱意识到立朱允炆不是最好的选择,从而搁置太孙之位,再徐徐图之。
入阁。
“孙儿给皇祖父请安!”朱高煦身上披着孝衣,来前拧了拧大腿,强行让脸上挂着两行清泪。
朱元璋看了一眼他手上的匣子,四方端正,约两尺宽。
原本想借此大发雷霆,怒斥他在朱标生病期间不去祠堂祈福,反而阴聚木匠玩物丧志。
这会儿见其披麻戴孝、脸上梨花带雨也不好发难。
转而问道:“高煦,匣子装的是什么?”
一旁的信国公汤和及锦衣卫指挥使蒋瓛默默的挡在朱元璋身前。
还能装什么?自然是火弹!蒋瓛心中哂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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