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齐先生的春风弹了两指后。

额头微红的苏尝,直接出声嘀咕了一句,

“读书人,小心眼。”

当然后面那句生孩子,没屁眼的大混话,他没敢说出口。

只在封闭的心湖深处小声咕嘟了一个泡。

嘀咕完的苏尝刻意等了一下,结果这次却没有春风来乱弹头。

反而是肩膀上的小宝瓶悠悠的补了一句,

“苏师兄,你和我不也是读书人吗?”

苏尝立即连忙呸呸呸,表示自己刚才说的不算数。

齐先生连媳妇儿都没有,更无所谓生孩子没屁眼的烦恼。

但他可不愿意啊!

看着忽然呸个不停的苏尝,李宝瓶有些无奈。

苏师兄又开始发怪了。

虽然这样也挺有趣的,但是还有旁人在。

她这个被雇佣的小捧哏,说好要坚守岗位、遵守诺言,时时让师兄保持他想要的高手风范,就一定要做到。

所以她在苏尝的呸声间歇中,给后者嘴巴里塞进一颗瓜子。

抿着香甜瓜子的苏尝呸声立止。

他的视线转而投向在泥水中艰难起身的蔡金简。

后者此时的心情糟糕透顶。

她曾几何时有如此狼狈模样。

更何况这模样还被好几人看见。

又气又恼又惊之下,她之前积攒诸多的种种恶念,也如洪水决堤一般从心泉中喷涌而出。

她秋水长眸中流露出一抹戾气。

真的很想杀了眼前所有人!

但当那个青衫少年投来视线后,蔡金简又强行挤出几分笑颜,

“是我有眼无珠,不知道这小子有您照看,还请多多包涵。”

“你的意思是没我照看,他陈平安今天就得死在这?”

苏尝语气淡淡,但是冷意凛然。

蔡金简又多挤出几分笑脸,

“不敢不敢。这里毕竟有圣人照看,我哪敢随意冒犯。

不用符公子提醒,我原本也只是跟这个小兄弟玩闹一番罢了。”

蔡金简说的有那么几分真话。

他们这些外人来小镇前,都了解过几条轻易不要触犯的大规矩。

其中就有不能轻易杀人。

只要杀人,就必然会被逐出洞天,无法再寻觅机缘。

所以当符南华喊出那句住手的时候。

还没找到自己此次洞天机缘的蔡金简,确实就已经打算收点手了。

她只会用武夫的“指点”手段,把那个草鞋少年天门关窍给点烂,使他体弱多病,最多再活个三十来年。

如果尤不解气,她还说不得会一掌打烂那个少年心口的长生桥,让他在一年之内早早死去。

没干成这些事,蔡金简心里确实有点遗憾。

然而那个青衫少年却依旧目光冰冷的看着她的眼睛,仿佛能直接看穿她的心灵一般,

“点烂关窍,打烂长生桥,好毒的手段。”

苏尝这几句话并不是根据记忆随意推测而来。

而是那位截江真君刘志茂之前自毁道行暗中发力,把蔡金简的心猿放出,导致后者心防洞开。

能感受人之心流的苏尝,都不用使什么劲,就能直接读出蔡金简的心念。

蔡金简闻言骇然一惊。

她一边收敛心神,一边暗自揣测这个看起来像是十几岁少年的家伙到底是什么老妖怪。

才能如此轻易的读到一个山上修仙者的心。

“你们也配叫修仙者。”

苏尝又呸了一口,然后又被小宝瓶见缝插针的塞了一个瓜子进去。

望着还不解气的老妖怪,蔡金简心中罕见升起几分无力和无助来。

她瞪大那双秋水长眸,可怜兮兮的转而凝望着一旁不言不语的苻南华,

“南华,求求你,看在我们一路走来的份上,替我向前辈解释一番。

除了那十份答应好的云根石,我愿意再加上五份相谢。”

苻南华愣了愣,看着小女儿般柔弱可怜的蔡金简,他没来由有些心动。

他突然有些犹豫,内心开始摇摆不定。

是不是自己此刻替她求求情,趁此大恩与之成为一双神仙美眷,会更有利于老龙城势力北上的谋划?

如此一来,老龙城就等于有了一块跳板,名正言顺渗透东宝瓶洲的腹地版图,从此南北呼应,进可攻退可守,正是王霸基业……

“呵呵。”苏尝一声冷呵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苻南华猛然惊醒,额头瞬间渗出了细密汗珠。

贱妖女!明知不能善了,居然强行用本命术法乱我心志,试图拉我下水。

我必杀你,以坚道心!

看着眼神坚毅,眉宇间更透露出杀气的符南华,一身脏泥的蔡金简心中暗暗后悔。

这下是真的完了。

她咬着牙,不去看符南华要择人而噬的目光,硬着头皮再次向苏尝求情,

“前辈如何处置小女子,小女子都愿意领受,还请前辈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这态度诚恳的让人无可挑剔,要不是苏尝依旧能在自以为关了心门的蔡金简面前听到这段——

如果能逃的一死,等骊珠洞天落地,你没了圣人庇护,我必百般求得山门老祖出面,将你好好炮制一番。

镜子碎了,尚可熔炼重圆。

人心烂了,又如何去救得。

不过苏尝也只是随便一感慨。

蔡金简的结局在符南华露出杀意,她又看见符南华的杀意后,便已经注定了。

只不过想起一件事后,他就随口问了一下陈平安,

“陈平安,你觉得要不要让她走,给她一个悔过自新的机会。”

陈平安一怔,不知道苏尝为什么把决定权交给自己,

“这个,我能,决定吗?”

“为什么不能决定。她想杀的人又不是我。

如果你个当事人都愿意诚心原谅给她一个机会,我又凑个什么热闹?”

苏尝抬头看了看小宝瓶,

“是不是。”

“是是是。”

红衣小姑娘点头如啄米,在没磕完瓜子前,她一定会努力当好个小捧哏的。

蔡金简死活没想到。

自己最后的生死居然落在那个她一心看不起,还要处处针对,恨得不把他弄死的草鞋少年。

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使出百倍的力气,逼得自己眼中泪光闪闪接着低声下气的恳求道,

“陈公子,陈公子,求求你,给我个机会吧!”

陈平安望望楚楚可怜的蔡金简,又看看一旁无动于衷的青衫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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