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夜色,同一尊月。
同样睡不着的可不仅仅魏七和张文卿。
兴华府向南约八十里还有一座规模颇大的府城——得胜府。这名字听着挺吉利,可惜的是,半年前它还是大楚治下,现在主人换成了幺妹口中的小倭倭。
府城的最中央,最大府邸的大厅,灯火通明。
一长眉的中年男子正站在一副堪比墙大的舆图前仔细端量。其下首是一比他小不了几岁棱角分明、面色冷厉的男子。
大高手羽生石刚闭目坐在不远处的一角,不知是在养气养神还是养刀。
倒霉蛋羽生小野无精打采支腿拉跨的坐在更远处的一把椅子上,一会左右看看,一会向下看看,更多的是向下,裤裆里的玩意依旧毫无起色,唉,闹心。
“义父曾经交代过,攻占大楚的时间不宜超过三年。大楚是一只病虎,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现在它有点跑不动了,也张不开獠牙,但不代表它死了。三年内如果杀不死,待它缓过神来,会把我们咬得尸骨不存。”
说话的是长眉男子,也是倭国土皇帝羽生八岐的第三义子——羽生思谷。
站在其下首的冷厉男子是老四,羽生平荣。
俩人一个擅谋一个擅断,是倭人大军的正副统帅。
擅守的老五羽生下宫留守本土。
老大羽生无踪是雾隐神藏的头儿。他是真的擅藏,有时候连羽生思谷和羽生平荣都不知他身在何处。
“大楚京师前面有两道屏障,铁山关,兴华府。铁山关一夫当关万夫难破,兴华府像颗钉子牢牢的契在铁山关前,两地唇齿相依,不把它们拔了,我们只能远远的看着大楚京师。”羽生思谷接着说道,边说边在舆图上指了指两个点,后面的点正是兴华府。
他的眉毛可不像咱魏大公子,一上一下,两条都是向下耷拉着,再加上眯着眼,有点苦大仇深。
老四羽生平荣冷厉的眼神也盯在兴华府的那个点上,“独孤匹夫麾下的孤羽军有八营,每营一千五百人,共一万二。加上他从各地抽调的及原有的府军两万多,算四万吧。先拔它。”
“匹夫?他可不是。”羽生思谷苦笑着转头,“义父评价过,大楚的三驾马车,楚帝有点心慈手软,戍边的上官永正有点刚愎自用,唯独这独孤老儿狡如狐猛如虎,属于油盐不进的那种。”
这话说得有点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好在大厅空空荡荡,除了灯火只有四人,羽生石刚充耳不闻,羽生小野的注意力还是裆下。
“一把十几年不曾磨过的刀而已……”羽生平荣回道,“他和大楚一样,大概早就忘记了血是什么滋味。”
定国公的彪悍战绩都是在大楚立国之前,对于现在的人来说,基本已成传说。他们漂洋过海而来,纯属听闻,自然不那么敬畏。
也无须敬畏,战争总是要硬碰硬,比的是拳头,是血性。
羽生思谷没与老四羽生平荣争辩,活动活动肩膀,缓步来到窗边,看向窗外,目光穿透沉沉夜色看向兴华府,似乎想看清府里那位颇负盛名的老人到底是什么模样。
“雾隐的人来报过,兴华府的粮食只能坚持一个月。一个月后,我们也会准备完毕,就去会会那独孤匹夫,看看到底是他的牙尖还是我们的嘴利。老六……”羽生思谷突然扭头喊一句。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羽生小野一惊,慌忙抬头,回道,“有事吩咐,三哥。”
“干点正事,大哥暂时联系不上,由你负责雾隐神藏的事务。”羽生思谷正色说道。
羽生小野正愁着该如何解决自己的软丢当,突然多出一帮强力手下,喜出望外,“是,三哥。”
羽生思谷瞄一眼羽生小野的裤裆,又说道,“拎清楚轻重,先保证拿下兴华府,再折腾你的破事。让雾隐的人最好把粮食烧了,大楚的官员,能杀就杀,能策反的就策反,总之,让兴华府在这一月之内越乱越好。”
“知道,知道。”羽生小野应道。
“雾隐的人虽然功不可没,但终归是小道……”还在舆图前的羽生平荣插了一句。
“奇正相辅嘛,管他大道小道,能用就好。”
羽生思谷说完回头,再次看向窗外,看向沉沉夜色。
平阳县,县衙。
魏老爷子以为自己死定了。
蒙面人的出刀狠厉且果决,看情形誓要把他这颗苍老头颅带走。
一瞬间,很多往事浮现脑海;魏七穿着开裆裤玩泥巴,魏轻痕扎着小辫缠着他要娃娃,那位毛遂自荐智慧深如海的老人领着同样是小不点的墨尘墨啸第一次敲开他的府门,还有孩他娘临走时那张含着泪不甘又不舍的脸……
自己这辈子,无大喜,也没大悲。比起王公将相要乏味的很,比起升斗小民却又精彩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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