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有一个好大好大的玻璃水晶球,周围都黑漆漆的,只有水晶球里是融融的暖光。

里面有一个小孩子叫着:“爸爸,牌牌冰冰,不要它。”

他抓着脖子上的玉牌在举给谁看,关皓慢慢地眨眨眼,不错眼的看着那个面貌尚且年轻的男人。

男人蹲下身去捂小孩儿冰凉的脸颊,似乎是温和的笑着,笑的和他那个挥斥方遒的总裁老爸一点儿也不像。

——但关皓知道,那就是他的爸爸。

小孩旁边还站着一个眉眼温婉的女人,她趁着小孩儿吵吵闹闹的时候背过身去,从一个长方形的东西上掰开了一个小块儿,又几步走到男人身边,戳了戳蹲着的男人。

——关皓好笑的看着他们两个把手背在身后,鬼鬼祟祟的交易了一个小方块。

交易一成功,女人就笑了,夸张的捂着嘴惊呼:“小宝儿,你瞧爸爸手里的是什么?”

男人小心的捏着小方块,让小孩儿看个清楚,他说:“小宝儿,你看,你看这个糖糖是不是和牌牌长的一样?”

小孩儿松开了手里的玉牌,红绳拴着玉牌让它乖顺的落在脖颈里,他“哇”了一声,着急的嘟囔着“糖糖”,踮起了脚尖要去拿男人手里的,黑糊糊的、甜甜的糖糖。

那男人笑了,然后假装严肃的板起脸来,好不心虚的糊弄孩子:“牌牌就是糖糖变的,你想一直吃糖糖,就要一直戴着牌牌。”

“爸爸——”小孩着急的喊着:“糖糖!给我糖糖QAQ”

男人戏弄的把小方块拿高,他站起来低头说道:

“不行——”

“你要答应爸爸一直戴着牌牌,不然爸爸给你变不出来糖糖哦!”

小孩儿急了,围着男人的腿边转来转去的撒娇:“牌牌,牌牌,爸爸——”

他又踮起脚去拉女人的手,小蜜蜂一样叫“妈妈妈妈,糖糖,爸爸爸爸!”

那女人似乎是好笑的厉害,半弯着腰让孩子牵着手,另一手一直捂着嘴巴笑。

然后她终于看不过去了,站起身一巴掌打在男人后背上,“啪”的一声,连外面的水晶球玻璃也一并拍的颤颤。

——暖黄的光在慢慢变得暗淡,水晶球在慢慢离开关皓视线。

他站在原地没动,却见那即将消失在视野里的女人,竟是回过头来遥遥地与他对视。

她的声音也因为距离而飘渺,但依然温柔。

她笑吟吟的说:

“…会一直有糖果的,小宝儿。”

...

...妈妈。

副驾上的关皓睁开眼睛,有些晃神。

一旁正在研究地图的黑瞎子见他醒了,拿出杯架里的矿泉水想递给他,却见他似乎是在回忆什么,眼神虚虚的注视着哪里。

这里是无人区,他们先前开车开累了,也就把车停在路边休息了。

黑瞎子拿水冰了冰关皓侧脸,轻声问:“怎么,睡懵了?”

关皓伸手拿下水瓶,朝他转过头去,冒出一句:

“...我爸在我小时候说话那么娘吗?”

“...?”墨镜下的眼里满是问号,没等黑瞎子问什么,关皓还没完,他眼含质问,对着黑瞎子劈里啪啦的输出:

“你们当大人的,骗小孩儿是不是真的眼睛都不带眨?我妈怎么都跟着骗人!她居然拿天津大板儿(巧克力)糊弄我?”

黑瞎子拿手指了指自己,歪了歪头,迟疑的“嗯?”了一声,就见关皓上下扫视了他一眼,突然表情忿忿,眼神犀利的开始翻旧账。

“你——!当初你答应让我跟着你,你还想甩我!你们大人果然没有良心,没有诚信!”

黑瞎子:???

“...我记得你好像也是‘大人’?”黑瞎子笑容僵硬的用左右手的食指中指括起了“大人”这个词,就见关皓呲了呲牙,眼含幽怨的淡淡道:

“黑爷,你要记得愧疚,六年前,你玩弄了一位帅气单纯多金的18岁少年真挚的感情。”

车厢里安静了几秒。

有人平静的说:“我手突然有点痒。”

有人紧紧贴到了副驾驶门上一脸惊恐。

“...错了,错了,爱你!比心!”

“诶我都比心了——!!!不要挠我的痒痒肉!!!”

......

扎格拟,似乎是近十年才逐渐有了认知度的一个小镇。

关皓和黑瞎子找了找本地地图,1975年的地图版本也确实有这个地方,但在地图上几乎是小的可怜,在地理意义上甚至被定义为无人区。

但很突兀的,1990版本,扎格拟突然在地图上变大,甚至在它旁边出现了细细的几条线,连通周围的城镇。

代表扎格拟通了路。

并且,扎格拟突然有了自己的乡镇地图,地图里画上了卫生所、学校、桥、乡镇图书馆等基础设施,不止如此,地图上还标明了扎格拟的邮编和乡镇委员会的固定电话。

扎格拟通了电,不再是一座孤岛。

最重要的是,他们在这一版本的地图上找到了“诺虚寺。”

2000年的版本是最新的,黑瞎子在车上研究的正是这一版,从地图上看,他们再有不到百公里就能看到扎格拟的镇牌了。

关皓换到了驾驶位,黑瞎子拿着地图书在旁边导航。

——他们朝着扎格拟靠近。

100、80、75、60、40...

距离终点还有30公里的时候,车轮滚过的路面从土路变成了水泥路面,关皓却降了速。

他的视线从路边的水泥制的电线杆上滑过,好像看到了上面贴着的广告里有个眼熟的方框,但闪的太快,细节没看清,只好继续前进。

距离镇子越近,这条路上也逐渐开始有了开着三蹦子、骑着摩托的本地人,甚至中途他们还被羊群堵了路,直到一团团咩咩叫的山羊后面慢悠悠走来了挥着鞭子的牧民,才算又能通行。

远远地,他们就看到路旁扎格拟镇的路碑直直的插在地里。

扎格拟是山脚下的一个小镇,他们顺着坡度就能看到视野远处有着一排排白墙灰瓦的、样式相似的小房子。

开进了镇子,道路两边也都是些商铺,往里才是镇子居民的住宅。

但几乎一半以上的商铺牌匾、居民住宅的房屋编号牌,左上角都有一个长方形的黑色方框。

——[震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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