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还没散开,这一声冷笑清晰无比,一下子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

——怎么回事?谁在冷笑?哪个神经病?怎么着你了你要冷笑?

众人傻站在原地你看我看,但除了有所警惕的关皓和黑瞎子,谁都没能确定这一声冷笑是从哪里传来的。

不过这个疑问立刻就被“解答”了,又是一声咯咯的笑声响起,吴峫抖了一下,眼睛瞪得溜圆。

那一声声冷笑,竟然是从一地的人头堆里发出来的!

乌老四更是头皮发麻,吓得把人头脱手就扔飞了出去,人头轱辘轱辘地滚到人头堆里——

这都死了不知道几百个春秋冬夏了,怎么还带笑的呢?

老人们常说,不怕鬼哭,就怕鬼笑。笑着的鬼,那必定是来夺命的。

——只见头骨堆里的一颗人头上,包裹着的泥土正在快速裂开,整个人头在晃动,好像活了一样!

紧接着,在泥土开裂的地方,有两只指甲盖大小、血红色的小虫子爬了出来。

“我操!”吴峫脑子嗡了一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人都懵了。

他听到身后的关绍也震惊的大骂:“我操!尸蟞王?!”

......

关皓拉着吴峫后撤,而吴峫脚都软了一下。

大奎血红凄厉的死状犹在眼前,他几乎是被关皓朝后拖着退了几步,而人头堆里,两只、三只、四只...一大团血红色的虫子嗡地冲了出来,瞬间就爬的到处都是!

黑瞎子收敛了笑意,妈的,两只尸蟞王还好说,2的n次方个尸蟞王?!

他也不是很想笑。

先前他就专门留意过四周的情况,为了驻扎,这里除了帐篷都是开阔平整的地面,根本就没有躲避尸蟞王的地方。

那边的几个人完全没见过尸蟞王的厉害,竟然想走过去仔细看看,吴峫惊怒的喊了句:“你他娘的白痴!有毒,不能碰!”

来不及了。

一只尸蟞王腾空飞起,翅膀轻振,迎着一个藏人司机就冲了上去,关皓喊了声:“躲开!”

可那藏人司机条件反射,抬手就抓了一把虫子,他或许以为那只是一只普通的虫子。

关皓皱眉,不再去看。

忽略一切不重要的人,他拉着黑瞎子掉头就跑。

——尖叫声骤然响彻在整个营地上空。

...

营地最外围。

正在看守车辆的值守组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营地里发生了什么,拿起无线电询问也得不到回应。

张启灵听到了更细微的振翅声,心脏跳空一拍,他猛地站起身。

不过十几秒后,遥遥地,营地上空,腾起霞光一样美丽的薄红色。

张启灵死死地盯着那一团看起来缥缈的红云,有一瞬间,那样薄薄的红色让他觉得时空像是错了位,瞳孔里映着的都是危险又灼热的暖色调。

那个有星辰、篝火和吴峫的晚上。

吴峫的眼睛里有什么,张启灵从头到尾都看不明白。

就像他看不明白自己的人生,到底是像会噼啪燃成灰烬的木柴,还是夜空里孤独亮着的哪一颗星。

张启灵无数次抬头望天。

天上的星星或繁多、或稀少。

多到消失哪一颗,那一颗就像从来没有在天空里存在过一样,少到他执拗的想去记住一颗,却不知道无数次天授,他是一颗星星记了无数次,还是无数次记的都是不同的星星?

塔木陀的星星很多,吴峫眼睛里的到底是什么。

[我是一个没有过去和未来的人...你能想象,会有我这样的人,如果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没有人会发现,就好比我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一样。]

【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汽油,酒瓶,布条!”

“...什么?”

值守组其他几人还在看着天空发愣,循着声音低头看过去,出声的竟是一直不曾言语的、另一位带队顾问张启灵。

而张启灵转过头来,眼神竟透露出一种无法言说的焦虑和紧张,他斩钉截铁的下着命令:

“我们需要土制燃烧弹!想活命就照我说的做!”

【你要是消失...】

值守组的人寒毛直竖,心跳加速,什么都没搞明白,却是肌肉记忆一样行动了起来。

他们清楚地听到张启灵冷声催促——

“快,不然所有人都要死!”

【...至少我会发现。】

吴峫的眼睛里有什么,张启灵从头到尾都看不明白。

心跳一下一下,跳的沉而缓,氧气流动在血管里,二氧化碳送出身体。

遗忘是比记忆更擅长的事,死亡会比新生更快,柴火会燃尽、星辰会死去,太阳东升西落,张启灵的世界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规律。

张启灵从头到尾都看不明白,吴峫的眼睛里,为什么会有他。

为什么会只有...他?!

灵魂的嘶吼比遗忘更大声,血液的奔流从不畏惧尽头是死亡还是新生,太阳东升西落、星辰会死去、柴火会燃尽——

规律在上!

[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记住我!

让我记住你的眼睛,忘记你的眼睛。

即便一次、两次...

无数次!

[吴峫。]

——吴峫!

...

以人头堆为中心,红色的小虫就像涨潮一样散开,每个人都是断头台上的路易十六,死亡铡刀就在脑后,却无法预知何时落下。

混乱中,惨叫声一声声相接,血红色的薄雾与血红色的死状,竟也有几分凄楚的浪漫。

——“红霞散天外,掩映夕阳时。”

乌老四拿起工具盒朝还在晃动的人头砸去;

藏人司机的红疹寸寸爬至脖颈;

人们七手八脚的操着工具......

为应对红霞中的撒旦。

头颅酥化,一砸即碎,暴露在空气里的是蜂巢一样灰色的卵虫;

藏人司机喉咙里最后挣扎着“呃呃”叫了一声,狠狠的砸倒在地上,碾爆几十只尸蟞的躯壳,汁液飞溅;

红光四起,人群飞快后退,几道红光、几条命绝。

红雾绸缎一样扑面,乌老四倒在地上,痛苦的翻滚起来。

仓促后撤间,关皓扭头朝原先陶罐的地方看去,整片沙地都是血红色的斑点,恍若铺撒了一地的朱砂。

而更多的尸蟞王已经度过刚从头颅中爬出来的懵懂时期,振翅声聒噪。

一只尸蟞王尚且可以周旋,倘若成百上千,有一万只呢?

一瞬间混乱、一瞬间聚散的人群让关皓和吴峫跑散,但是远远地也瞧见吴峫撒丫子狂奔逃命。

关皓顾不得旁的人,扣紧黑瞎子的手心蹿出了混乱的人群。

尖叫声和枪声在身后此起彼伏的响起,一激灵骤然尖叫,关皓松手推了一把黑瞎子,自己连缩脖子带匍匐翻滚,四五只尸蟞王和开了战斗机一样嗡嗡地从耳朵边射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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