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楚楚。
这具身体有很多旧疤,并不奇怪,作为暗卫杀手,受伤是家常便饭。
但她眼前这些密密麻麻错落扭曲的鞭痕,明显是新添的,看伤口愈合程度,不会超过两个月。
也就是说,这顿鞭子,不是影子挨的,是蔺修竹。
身后沉寂许久。
蔺修竹能感觉到她的目光黏在自己背上,分明他的躯体滚烫,背部却有种热汗被冷风一吹的凉飕飕。
他喉咙滚了滚,刚想说点什么若无其事揭过这茬,针灸的细小刺疼从背后传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尤桑下手好像更轻了些。
蔺修竹见她不打算问,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中不乏一丝自嘲。
他的担心果然很多余——对尤桑来说,关心他应该也是很多余的事。
其实他早就习惯了,他们之间向来如此。
不是冷嘲热讽剑拔弩张,就是视若无睹漠不相关。
近些日子来不痛不痒的拌嘴于他们而言甚至能算和谐,更别提那个月夜里,她主动同他说笑,简直像天方夜谭,说出去都没人会信。
他心知肚明她如今的接近是游戏所迫,尽心尽力给他解蛊也是为了任务,只是……
毛孔和味蕾难道是共通的吗?
否则为什么泡着药浴,嘴里也会发苦呢?
蔺修竹走着神,不知不觉间尤桑已经拔掉了针。
“谢谢。”他轻声说,准备目送她出去。
不料她只是走到桌边,拉出板凳,就这样坐在了他对面。
“……”
大概他的讶异太明显,尤桑平静地解释:“接下来半小时内,蛊虫随时可能从你身体里钻出来,我要抓住它。”
“……哦。”
她掀起眼皮看他一眼,目光没什么温度,“然后弄死它。”
蔺修竹忽然头皮发麻。
莫名的,他第一次在尤桑面前感到心虚,装模作样地轻咳两声,附和道:“是该以绝后患。”
下一秒,就听尤桑说:“在此之前,我们先来解决一下前患。”
蔺修竹:“……”
她根本不给他反驳的机会,单刀直入:“这就是你前几天不让我在背上针灸的原因?”
蔺修竹沉默。
尤桑当作默认,继续第二个问题:“是冷王?”
好一会儿,蔺修竹才“嗯”一声,顿了顿又补上一句:“办事不力,是我的疏忽。”
尤桑觉得蔺修竹可能是被药泡傻了脑子,放在平时,他绝对干不出这种欲盖弥彰的事。
她厌蠢,于是脸如冷霜嘴似刀锋:“我问你原因了?”
蔺修竹一噎,讪讪摇头。
但紧接着,尤桑就一针见血地戳穿:“因为给太后治病的事?”
蔺修竹嘴又闭上了。
而尤桑已经有了答案。
她垂下眼帘,手指微蜷,心脏也跟着蜷缩,像一株暴晒过度的绿植,在她意识到阳光太烈的时候,边缘已经翻卷焦枯。
她突然也厌自己。
早该想到的。
蔺修竹无故失踪的那几天,不是不想出现,而是无法出现。
怪不得公主会那样说。
因为她跟在冷王身边,亲眼目睹了冷王最忠心的下属,为了另一个人,擅作主张,甘愿受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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