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喝了两口茶水就走到桌面,拿起桌边放着的书篓,开始慢条斯理地整理。
那中年人走到桌边,翻了翻桌上摊开的书,认得是一本《宁洲志》,笑道:“先生今日教的是《洲志》,看来不止是玉儿,所有孩子都喜欢听这些舆地方志之说?”
闻言,李先生苦笑一声,道:“说实在的,平日讲些道理文章这些孩子也听不进去,反而是一些地学、神怪志异勉强能坐的住,权当个故事听罢了。但玉少爷不一样,他是对这个真感兴趣啊。”
中年人闻言一声晒笑:“嗨,那孩子,整天就喜欢舞枪弄棒,是个活脱脱坐不住的性子,先后换了几个读书先生认字,他都学不进去。李先生能镇得住他,还教了他两年,可实在是辛苦了。”
李先生连忙摆摆手,道:“哎!赵家主可别这么说,令公子聪明伶俐,活泼灵动。他对天下四方的风土人情感兴趣,那正是男儿志在四方的气魄,这是好事。再说...”他抚了抚短短的有些发白的胡须,叹了一声道:“这世道纷扰无常,近年来四处也是乱象频出,不是哪里妖兽作乱,就是何处仙家纷争。就算是这地处偏远之地,也...”
说着,他伸出手到书篓里摸了摸,拿出一张小笺,向中年人递了过来:“这是老夫前几日去白溪县城里时,誊抄下的榜文,家主请看吧。”
中年人伸手接过,将小笺举得高了一点,就着日头念了起来:“天下承平已久,乾坤浩荡,宇宙宽宏,然光天之下滋生邪气,肋腋之下横生藓疥。今闻妖氛悖乱,造祸四方。兹委任贤能,分赴四方府道,丈量疆域,划界管辖,务荡魔扫邪,清剿四方邪物。各道官员接此诏令,须一体凛遵,恪尽职守,凡有懈怠疏忽、玩忽职守者,必严惩不贷,以儆效尤。”
念罢,中年人手抚着下巴上的短寸胡须,陷入了沉思。
李先生等他消化了一阵,这才缓缓开口:“官府贴出这种榜文来,意义不言而喻,四方齐齐清理地界,清剿妖物,这是。。。”
中年人点点头,随口接道:“这是要对外有所动作了。”
“嗯!”李先生应道,语气中透露着沉重:“兵者不祥,非君子之器。刀兵一起,又有无数百姓要受战乱之苦了,还不算征夫、徭役这些劳民伤财之举,哎。。。”
李先生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
中年人却心不在焉,好似在想其他事情。
丈量边界?是了,朝廷现在手里的版图,应该还是上一代先皇登基的时候丈量出来的,数十年时间过去了,许多边陲小城可能已经从地图上消失,也有新的人口聚落出现。
就像我们赵家镇一样,他这样想着。
父亲赵成在三十多年前带着家人来到此地安定落脚时,我还年少。后来赵成偶然发现此地山中有矿脉,三十年来赵家招揽过往行商,四处雇佣匠人建设居所,久而久之将此地发展到了如今的小镇规模。
这一次朝廷的举措于我们而言,是一个绝好契机,这样规模的聚落,朝廷清点时必然不会无视,而作为此地掌舵多年的家族,我赵瀚得个一乡之长的位置,应当不难吧?
赵瀚抚着自己的短寸胡须,头脑飞转。
忽得抬头一看,却发现李先生早已停了嘴,在一旁含着笑静静得盯着中年人看。
赵瀚赶忙打了个哈哈掩饰尴尬:“李先生胸怀天下,只是咱们乡野村夫,可顾虑不到那么多,咱们呐,能顾着眼前就不错咯!”
两人又互相客气了一阵,李先生婉拒了午膳的邀请,辞别离去。
打发了李先生,赵瀚将那小笺小心地收起,拍手唤来一位下人,吩咐道:“玉儿和元奎呢?叫他们来找我!”
那下人回道:“老爷!少爷他们不在府里,一早就走啦,去山里打猎去啦,走前还嚷嚷着今天必定要大丰收,请全府上下吃野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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