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恨透你了,那是我娘,我唯一亲娘知道吗?若是有人害死了你的娘亲,你会不恨那个人吗?”莫戈言语中丝毫波澜也没有。
不过陆斌可以看到,此时莫戈的眼神之中已不像前几日仅剩下死灰之色,似乎是找到了一些能够维持下去的信念一般。
“朱厚熜,别自作多情了,我想要杀死你的心情,从没有改变过哪怕一丝一毫,只不过你以后是要成为大人物,其他人办不到的事情,你却未必办不到,你那日所说的话语,我记在心中,如果你以后也变成王老爷一样的人,我一定会杀了你,你放心!”莫戈语气冷冰冰的,话语说出如同刮过一阵冷冽寒风一般。
朱厚熜受感到了极度危险的信号,浑身一激灵,不住的点了点头道
“你放心,言而有信这种事情我还是做得到的,就像前日所说的,如果我的行为偏离了正道,请你立刻杀死我,不要犹豫。”随即一扭头,他又朝着自己的弟弟陆斌询问了起来“目前我最想做的事情有两件,一个是城外面的那些流民,另一个就是此处村庄之中的人们,斌弟,你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陆斌眼咕噜一转,心中已经明白朱厚熜动了想要做些什么的心思,稍微一想,倒也想出几条办法,却是不答,反而这般说道“嗯?兄长,那是我们不商量过了吗?收集一车粮食以及一车衣服送到这梁松山来。”
“这只能解决一时之需,你看这村庄里的人,目前只缺衣少食不说,更缺少农具,缺少可用于建筑房屋的材料,就连火把这种常用常备之物也缺的不行,而最重要的就是户籍,他们的户籍也不知是何处,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他们定然没有安陆州户籍,没有户籍便算流民,这种身份可无法随意进入城中,难道真的叫他们从此以后与世隔绝吗?或者真如城中告示一般被当作流寇贼匪?”
陆斌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兄长,你已经点出了这些问题,那么这些问题便是需要我们去解决,我们可以一点一点的来,嗯……我想建筑房屋所使用的材料,我们不必担忧,只需要有足够的人手砍伐竹木,由竹木所建的一间房屋便能顶数年之用,只不过此村庄之中只有二十多名青壮年男人,且每个人都要为活计而奔波,也许我们可以在一个与赵大叔沟通一番之后,让我们的护卫为其效劳,不过他必须得管护卫们的饭食。”
朱厚熜闻言也思索起来“农具这种东西我家皇庄应该也有不少,他们所需的量应该也不多,嗯,或许我可以送一些给他们。”
“不妥。”陆斌急忙摇了摇头,他老陆家也有类似的田产,老爹陆松日常的工作之一就是要算这些账,听得多了他倒真知道一些这方面的内容“兄长!农具,可不是随随便便可以送出来的东西,普通农户之家对此类事物的重视仅次于粮种,即便对于陆家对于兴王府,此类事物也是由专门的账本一一记录在案的,即便是一把锄头一把镰刀也要记录得清清楚楚。”
“以我世子的身份也拿不出来这些东西吗?”朱厚熜闻言有些奇道。
“不是拿不出来,而是不能以送的形式,拿出来这些东西在旁人眼里也是很重要的事物,如果随意的便送出来反而会让人……总之那是一件不好的事,不可让人不劳而获。”
“这算得什么不劳而获?给他们农具他们也是要耕种的,那是非常辛苦的事情,难不成要叫他们只用双手来耕种吗?”朱厚熜非常不喜欢有人吞吞吐吐,大有一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可是他们并没有能力去获得农具,你这时候直接送给他们农具,就等于是让别人来接受自超出自己能力范围之外的事物,这有些类似于天上掉馅饼,嗯……”
陆斌觉得这样描述可能有些不能让朱厚熜了解,于是改口又道“兄长你还记得守株待兔,那个故事吗?”
“记得,印象颇深,我老师曾经对我讲过多次,这故事出自韩非子,说的是一个农人,在田边发现了一只兔子撞死在树桩上,于是他放弃农活,整天守在树桩旁,期待再次获得撞死的兔子,然而兔子没抓到自己的田地也荒废了的故事,现在这个故事,多用于讽刺妄想,不劳而获之人……不过我更好奇的是斌弟你怎么知道这个故事?我记得你老师还没开始教导你蒙学吧。”
“都是兄长你以前上课时我在一边听到的,兄长你先别管那么多。”陆斌岔开来自朱厚熜的好奇心,连忙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我们手头上的农具,就相当于那只撞死在树桩上的兔子,如果我们平白无故的送给这些农人,一定会使这些农人还想得到下一批不需要付出的农具,此乃侥幸之心也,万万不可使人滋生此等心性。”
朱厚熜豁然开朗,认同了陆斌话语,然后又思索了一会儿,突然眼睛一亮“或许我们可以用借的方式,他们要付出野菜或者是山中一些珍贵猎物的皮毛,只是不知道如何定价才好,真是的,他们已经如此贫穷了,我竟还要拿他们的东西来出借农具。”
“价格的多少无所谓,只是不能使农人们生出此类事物可以平白无故拿到这样的心思,人一旦生出这样的心,便是千百头牛也挽救不得了。”
诸侯熜闻言又想起一事来,突然问道“诶?那为何我提出送衣送食这种事情的时候你却不这样说呢?”
“衣食可贵之处,在于保命,此一送乃是恩情,这些村庄中的人心中清楚。”莫戈开口道了一句,此言似是由心而发,但当两人转头望过去时,他又已经变成了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无论是莫戈还是这个村庄的人,都明白无误的知道,没有食物会饿死,没有衣服会在冬天冻死,这种事情曾在他们的身边发生过,所以已经牢牢的刻印到了他们的骨子里。
朱厚宗虽然也勉强知道此类事情,但印象并不深刻,仅仅是从文字之中是从其他人描述之中略有耳闻,就算是见识过城外一群人争夺一口食物的场面,可在他的心中,或许衣与食这两个东西也是珍贵的,但也没有珍贵的那般重要。
陆斌比之朱厚熜要了解的稍微多一些,于是朝着他点了点头“其中道理便是如莫戈所说的这般。”
朱厚熜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随着讨论话题不断深入,他又突然叹了口气“唉!这些事情其实都不算困难,真正困难的是户籍这件事情,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兄长这件事暂且不必考虑,这根本不是我们能够解决的……这我是从我爷爷那儿听说的,好像是自太祖朝起,户籍上就极为严格,或许这件事以后可以找兴王叔叔说一说。”陆斌在朱厚熜递过来的好奇目光下直接改口,心中还默念:我才三岁,我才三岁,必须表露出三岁该有的模样。
不过陆斌的担心有些多余,因为朱厚熜他对于陆斌的一些表现已经有些习惯了,只把他当做自己的同类——同样的早慧儿相处。
“也许还有粮种之类的问题,也不知这片山地上适合种哪些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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