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面对封严,王阳还能找到齐老夫子的帮助,这次事发突然,封严只留给王家一夜的时间,完全来不及找外援。

只要动手脚,必然有蹊跷,只要有蹊跷,定然有破绽。

王阳坚信这个道理,所以他笃信那鱼鳞册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昨晚看的不清楚,刚刚再看一遍,心里已是有了充足的把握。

封严见王阳如此笃定,心里也有些发虚,转念一想,虞书办是此中老手,相信并无破绽,又打起精神。

“这鱼鳞册还能有假?全村人俱在,不妨找人来现场查验。”

这鱼鳞册只有他封严和虞书办经手,别人无权过问,这是他首要的信心所在。别人看都没看过,从哪里找破绽?

另一方面,平时齐封村的乡下人遇到自己和城里的书办老爷,个个吓得腿发颤,今天他花重金请虞书办来撑场子,也是希望一举压倒王阳,从此彻底拿捏王家。

谁能想到,王阳竟然不卑不亢,并没有被吓到。

如果说王阳与这个世上人最大的区别,在于前世的他生长在全新时代。

什么遇到官长要下跪,王阳是一点不在乎,你谁呀你?

“我有三问,请总甲大人回答。”王阳气定神闲,来到封严身前。

封严脸色不变,“有话就赶紧说,书办大人很忙。”

“第一问,封家山这一页,批注的填写时间是五年前,我看了一下,同样在五年前上册的,还有齐二太爷的山地、封总甲买的封七叔那块地,墨迹差别很大,那两笔墨迹干枯,封家山这一页却油润如新,不知封总甲怎么解释?”

封严心头一震,这王阳是什么眼睛,就这么一翻,竟然一眼看出了这个破绽。

“登记又不是一天,用墨也不是一种,有所区别有什么问题?”封严冷冷回道。

也是,这是一个破绽,却不是一个致命的破绽,封严只要打死不认,还真的拿这个解释没办法。

“那好,第二问,为什么这鱼鳞册上的三百二十四条记录中,三百二十三条都是印在字上,唯有封家山这一条,是字在印上呢?”

虞书办猛地坐直了身子,眼睛微微眯起,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王阳,这么小的年纪,这么短的时间,能有这么细微的发现,不简单。

按照正常公文流程来说,一定是先写文字,核对无误之后,再用印。

所以,合规的文字,县印的印痕一定是盖在文字之上。

而封家山是先盖的章,后补的文字,墨迹赫然压在了印痕之上。

只有一种可能,这字是后补的!

这一条破绽相当隐蔽,昨晚第一遍王阳并没看清楚,刚刚仔细一看,才发现了蹊跷。

“在公文中,如果是盖完章后再补的文字,是要再盖一次印的,请问书办大人,我说的没错吧!”王阳诚恳问道。

虞书办哼了一声,没有否认,这确实是不能否认的常识。

“总甲大人,那封家山这笔记录,墨在印上,该怎么解释?是你在盖完印之后自己加了字么?”

王阳直直地盯着封严,想看他这一次又如何狡辩。

近乎窒息的沉默。

“全县上百个村,有上百本鱼鳞册,案牍上的事千头万绪,难免会有错讹之处。可能是五年前的潘书办盖漏了。”

等了半晌,这次开口的是虞书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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