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澈,放假啦?”

“你们高一该是月考了吧,这次考的怎么样?”

半山村的村口,操场大的池塘边,立着一棵三四人才能环抱的大樟树,常有口清风,岁岁年年,成了村里一帮妇女茶余饭后闲谈的风水宝地。

阳光直射在漆黑的柏油路边,蒸腾起来的热气让张澈直呼吃不消,额头鬓角的汗珠簌簌而下,在地面润染出仅能维持片刻的湿痕。

原来,2002年的初夏,地球就开始变暖了。

好在,走进大樟树的树荫下,暑气顿消,就连喧嚣的蝉鸣声都小了不少。

听到这熟悉且热情的招呼声,张澈笑着回应,并一一喊了长辈的尊称,诸如婶子阿姨......

同时随口解释了一句。

“这考试要到五一假期结束后才会开始。”

学校那帮子老阴baby的惯用手法,长假结束后马上考试,让你放假玩是玩不好,学么,经受诱惑后的效果也就那样,整个就是坐立不安,忧心忡忡的状态。

他并未多做停留,而是直接越过众人,进了村口的小卖铺,从冰箱拿了瓶稍有些冰镇效果的矿泉水,本地产的,漓水牌,六毛钱一瓶。

从右手稍用力捏住就迅速瘪下去的包装,便能感受其质量平平。

后来有人戏称,这恐怕还不如康帅傅,估摸着就是自来水厂直接灌装的,不过,漓水坐拥玉都山这个5A级景点,山泉水本就可口,就是自来水大家也是无所谓。

说到底还是便宜。

“哎,你还别说,张家这小子还挺有礼貌,不像我家那个崽,八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来,喊人都不会。”

“礼貌有屁用,我跟你说,你还以为他还是从前那个少年天才呢?屁,毁了!”

“怎么回事?”

“听我家健崽说,三月份的月考,张澈已经掉到四百多名,大学都要考不上了。”

“啊?他不是成绩挺好,全校前二十名?”

“那是老黄历了,哎......你说老张家是不是风水不好,自从建了那个房子,又是死人,这娃的成绩还一塌糊涂。”

“还别说,真有点这个道理,我就说,当初挖地基的时候,那窜出来一条那么大的黑蛇,比我手臂还粗。”

“还手臂,我看有你家爷们那活儿粗细就不错了,哈哈。”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

靠在小卖铺门框上喝冰水的张澈,听着这群老娘们生冷不忌的发言,差点一口水喷出,回头看了眼脸色稍不自然的老板,两人默契的错开眼神。

抛开这粗细的话题,这群老娘们倒也说的不错,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张家突然就走起了霉运。

靠着旁边的景区,张澈的父母开始做些小买卖,攒了差不多几万块,便是在原来的平房基础上,推了重新盖两层小洋楼。

儿子才考上全县最好的高中,又是建房,本是双喜临门,却不料,风云突变。

在房子浇顶的那天,有个帮工的人,喝的醉醺醺,不知怎的,从二楼摔下,还好巧不巧的当场就死了。

责任没法推,对方又是家庭顶梁柱,张家赔了二十五万,本就是掏空家底建的房子,这下只能把亲朋好友借了个遍,才勉强凑齐这笔钱来。

父母为了还钱,直接去了苏省,干起了裁缝,从早八点工作到晚上八九点,一个月约莫休息一天。

二十五万,对于这年头的寻常家庭,乃是天文数字,不可避免的,张澈也受到了影响,父母辛苦至此,奶奶费心劳力,他怎么可能没了心肝,理所应当的在学校吃好喝好?

只是,少年人能有什么办法赚钱。

无非就是从吃穿用度上节省,吃的是食堂最便宜的饭菜,甚至有时饿饿就过去了,偏偏自尊心又极强,不少老同学想要照顾下,都被严词拒绝,还险些起了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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