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质,我刚刚说过,做人要及时行乐,海贸之利,可是区区各地贡品所能比拟?谁会嫌钱多?”

谁会嫌钱多,赵文华在心中默念了几遍,但心中总是不安,似乎严世蕃除了赚钱有更深层次的意思。

严世蕃站起身来,走到赵文华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知道为什么不能开海禁吗?一开海禁,商人逐利,海贸之利就尽归民间。”

赵文华低下头,像个学生般听着教诲。

“可一有海禁,民间走私过多,又该如何?”

“故势家招募亡命勾结倭寇,抢掠民间私船,他们本是犯法,被黑吃黑,只能吃个哑巴亏,而喂饱了势家,即喂饱了我们这些当官的。”

赵文华知道江浙沿海势家每年进贡给严府的物资是进贡给皇宫的几倍。

“后来朝廷先后派朱纨和张经前去剿匪,这不动了势家之利?所以我设计除去了他们,你也从中得利,是不?”

严世蕃的话,直击人心。

朱纨虽然清缴倭寇有功,但是在朝中被弹劾,最终落得自杀的下场。

而张经自负才气,王家泾大捷,功劳全被赵文华抢去,赵文华也因此官升数级,张经却因莫须有的罪行被皇上处死。

这些都是小阁老严世蕃的计谋。

赵文华有时候十分佩服他,就连皇上也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天下又有谁能是他敌手?

赵文华自幼熟读四书五经,自诩天才,可在严世蕃面前,他只是条摇尾乞怜的狗,只有依附他才能在官场上如鱼得水。

赵文华不服,却又无可奈何,他的心思不会被这独眼龙看穿吧?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他咳嗽了几声,连忙说道:“那汪直呢?”

严世蕃听到这两个字立马变了脸色,“本来除去朱纨和张经,倭寇又能横行海上,我们和势家也能享受其利,可这汪直不一般,他表面恭顺,实则暗度陈仓,不但把其他海寇整编,还私藏了许多财宝,意图消灭倭寇,甚至征服日本,真是可笑。”

“螳臂当车,不自量力。”赵文华附和道。

严世蕃冷笑一声,继续道:“我前已派兵缴了他的双屿岛,可在岛上并没有搜到他的宝藏,故而叫胡宗宪用计诱他到杭州府,他果然中计,捉了他就好办了。”

随后,他一只手用力地捏了捏赵文华的肩膀,“这么多人里我最信任的就是元质你,胡宗宪这人恐不能为我所用,你要盯着他点儿,一有异动,我就设计除掉他。”

赵文华背后已经湿透,如若往后,是否他也会设计除掉自己?

他不置可否,连忙起身就要告退。

“元质,你似乎忘了什么?”

声音穿透进赵文华的耳膜,让他浑身一颤,他此行的任务被完全抛在了脑后。

严世蕃轻笑几声,随手拆开蜡印,拿出信封,不假思索地拿笔写了几个字,随后又把信重新封了起来。

前后不消一盏茶的功夫。

“快送到文渊阁去,天快亮了。”严世蕃似乎没有困意,以戏谑的口吻说道,仿佛内阁票拟在他眼里是一件极其简单普通的事情。

赵文华双手接过密信,快步离开了严府。

雄鸡已经打鸣,快要到早朝的时候了。

赵文华整理了朝服,飞快朝紫禁城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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