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晚膳并没进行太久,孙承宗只是象征性的尝了几口,连个半饱都没有就放下了碗筷。皇帝赐膳是一种恩宠,但做臣子的要懂得识趣,岂能敞开了大吃大喝。

朱由校明白师傅的顾虑,等不到明日上朝,阁老们都会知道赐膳的事儿,想瞒是瞒不住的。

这既是荣誉,同时也容易招人嫉妒,过分的恩宠对任何一位大臣都不是什么好事。

于是他也赶着把饭吃完,然后吩咐小太监送师傅出宫,自己则带上魏进忠朝慈宁宫走去。

朱由校走着走着突然停住脚步,淡淡道:“傻子,王安走之前给你们怎么交代的?”

“回万岁爷,王总管说夜里风冷,叫我们挑避风的道走,别让万岁爷吹风。”

“还有呢?”

“没…没有了。”魏进忠心里盘算着要不要趁这个机会把客氏的信物献给万岁爷,口齿便稍稍有点迟疑。

朱由校想的却是如果没有你们盯着,我还能和师傅多待一会儿,听到更多关于前线的形势分析。

辽东那边的情况只有师傅愿意说实话,朝廷里的那些大佬往往会打马虎眼,说一半吞一半,真就把他当成小孩子看。

一阵夜风吹过,朱由校仍旧站在原地不动,他还惦记着袁应泰上的折子,思索着师傅给出的方略。

然而魏进忠着实有点慌,他拿不准自己的回复是否答得不妥,万岁爷为什么不挪步?

此前他就听说,万岁爷今天一口气惩处了二十多个太监宫女,要不是王大总管及时赶到,还有更多人会遭殃。

这都是源于客氏被赶出了宫,万岁爷要找人撒气,那我该不会也要跟着倒霉了吧?

天子一怒可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他跟在朱由校身边已有些年月了,对主子和客氏之间那种暧昧关系知道得一清二楚,他很羡慕客氏得到的信任,也想能获得同样的待遇。

那就得把自己的忠心表现出来,否则何来出头之日?

魏进忠本就是个赌徒,关键时刻敢孤注一掷,面对以小博大的机会又岂能轻易错过。

只见他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傻憨憨的哭了起来。

朱由校先是一愣,扭头朝四下望了望,见离得最近的值夜太监都在十几丈开外,不由得失笑道:“傻子,你怎么啦?”

“回万岁爷,老奴…老奴有要事启奏。”

“说吧,是什么事儿?”

魏进忠颤颤巍巍的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用红绸裹着的小包袱,双手捧着举过头顶,断断续续道:“这是客夫人托老奴转交给万岁爷的东西,老奴…老奴怕招来杀身之祸,一直不敢呈上,请万岁爷责罚老奴。”

朱由校一把夺过包袱,迫不及待的将其解开,只瞧了一眼,呼吸就变得急促起来。这条肚兜他再熟悉不过了,那股淡淡的香味儿旋即勾起了他的回忆。

客氏的姿色在后宫中比不上最美艳的前朝妃嫔,但却是对他最贴心的人,这种体贴甚至超过他的生母和当今太后。

无论他想要做什么,客氏都会竭力迎合,哪怕偶尔他做得有些过分,客氏也会表现得无怨无悔,叫他如何不依恋?

别忘了他只是一个刚满16岁的半大小子,母后和父皇又先后离世,他需要一个情感上的寄托。

待会儿就要面见太后,而太后肯定要提选秀女的事,朱由校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把客氏接回来,大不了跟太后还有外廷的朝臣做笔交易。

这笔交易他也做好了吃亏的打算,但总有一天是要找补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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