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将安从小就有个怪病。
有时候他会突然昏厥,意识飘荡到某个旷野世界中。
那是没有任何生机的一片赤地,天光晦暗,阴阳难分。
此外,里面更没有其他人,许将安只能待在其中,直到意识在无尽的孤寂中濒临崩溃,重新回归现实。
其间哪怕他自杀,也会重新复活,继续遭受折磨。
现实和意识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现实中睡一觉的时间内,许将安的意识有可能在其中待上数月,乃至数年,这随着许将安年龄和承受能力的增长而增长。
倒也不能说是塞翁失马——得益于意识的反复濒临崩溃,许将安的精神力也远超常人。
也是因此,彼时他才能轻松感知到陈沐的真实态度。
老许当年也曾带着许将安,跑遍大江南北去寻医问药。可无论国医圣手,高僧大道,都没能说得上个一二来。只能将之归为精神虚弱,让其时时进补。并命名该症状为“失魂症”。
……
可从未有一次失魂症,来得这样迅速,且古怪。
许将安落入赤地世界,意识却浑身冰冷,不断模糊。仿佛风中残烛,不消一时三刻,就要被某种未知的阴风吹得魂飞魄散。
濒死感前所未有快速地降临。
“救命……”
作为意识体的许将安,自喉咙里艰难冒出两个音节。
纵使一次次在此地感受死亡,除却第一次之外,都没有此次之畏惧和绝望。
毕竟,恐惧来源于未知。
许将安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的意识活性在飞速降低。若是把他看作一团人形浓雾,便可以见到雾气不断变淡,像一滴墨水落入大海,终将没有丝毫痕迹。
而待得意识死亡,恐怕现实中的他也难有幸免之理!
许将安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似乎想从这个世界中多吞吐几分热量,缓解自己的死亡。
意识瞑迷之间,老许的模样在许将安眼前浮现。
“老许,我也想平平安安活下去,可是似乎,不太可能了……”
直到意识活性降低,超过以往足以返回现实的濒死感阈限,都没有任何反应时。许将安真的绝望了。
或许,自己命数就尽于此。
天命难违。
在这极短暂的时间内,许多心绪自许将安脑中如流星般飞过:
还好,没把遗产留下,否则,陈沐那女人恐怕会想方设法拿到手里。
早知道就跟着江承澜,去破了自己的童子之身,也好过临死都没尝过那腥味。
还有我导,和他肩并肩执掌学术界江山的美梦,也无法实现了……
吸!
他奋力吸入最后一口气,闭上眼,准备在死亡面前保有最后一丝体面。
“神话素积累完毕,神话炼金术,觉醒。”
类似于自己意识中的一声明悟响起,许将安的最后一丝迷蒙的意识,仿佛被深山禅院中的晨钟暮鼓唤醒。
他的意识体浑身战栗,感受到了某种神秘。
“掌握:【畏兽图箓(5%)】。”
许将安虽然不太了解这是什么,但直觉和求生本能,驱使他将意识中的【畏兽图箓】,当作了救命稻草,让意识与之触碰。
一块浮雕碎瓦片具现,其上登时投射出一道闭目的凶恶鬼首。
其上,鬼气森然,却缭绕紫色雷蛇,又伴以无数九寸流火,端的神异!
畏兽!
许将安对于这自然无比熟悉,正是作为自己研究对象的神话生物。
那碎瓦片,不也正是自己书桌上那块。
“邪祟,避退!”
只见,在艰难响起的威严声音中,那畏兽头颅艰难地睁开半毫……
一瞬间,令人心悸的洪荒凶神气息便席卷而出!
鬼首四周,无数雷火小蛇仿佛久困出笼,转眼间,便以九天游龙之势,寻着虚空中某处,轰然落下!
其间溅起无数雷火碎屑,裹挟住几丝黑气,将其瞬间泯灭。
“啊!”
虚空中响起惨叫,又像是几块骨头碰撞的咔嚓声。
不断吹散许将安意识体的冷风,也戛然而止。
随后,雷火小蛇回归鬼首,与其一同落入浮雕碎瓦片的虚影中,刹那间消失不见。
一时间,世界重新回归沉寂。四下仍是遍目赤地。
除了许将安喘着粗气,即将消散的意识体,似乎再也没有什么能够证实,刚才发生的一切,是真实的,而非许将安在此地精神崩溃时的臆想。
“神话炼金术……”
许将安缓过神来,躺倒在地上,让自己更为轻松。
接着心念便沉入自己的意识,来感知其中多出来的神秘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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