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那胭脂女的躯体已倒在地上,化成一卷残缺的士女图。
“行,交给我。”傅秋玄正要上前,忽听周围树林又传来“咯咯咯”的笑声,她抬头一看,见树上竟挂着一颗胭脂女的头颅!与此同时,四面八方皆传出笑声,无数颗头颅挂在树上将他们包围,皆是目光带刃,嘴唇血红,脸色惨白……
“迦叔……迦叔你看!!”傅秋玄毛骨悚然地扯着神迦袖子。
“我不瞎。”神迦抱着双臂,似乎不打算插手,“这笑声致幻,令人迷失心智,你中招了。”
“致幻?这山鸡真够难缠!”傅秋玄闻罢,立即在身边凝上一个巨大的法障,笑声顿时消弭无几。白云子受了挫败,只能哆哆嗦嗦地从地上爬起来,躲去傅秋玄身后。
“迦叔,这么多脑瓜子,该劈哪一个啊?”傅秋玄诚挚发问,见神迦不答,摆明了要试她身手,遂咬咬牙,狠心道,“算了,都劈!”说着,掌中白纸一化万千,就要向那些潮涌的头颅挥去。
“咯咯咯……”这一次的笑声响于耳后,惊雷般直击灵魂,傅秋玄被吓得七窍生烟,鬼嚎一声弹出三尺开外,回头时眼前场景差点叫她当场升天——胭脂女的头颅不仅钻进了法障,还恰恰安在那白云子脖颈上,冲她诡异地笑着!
傅秋玄一窜出法障,树上的头颅纷纷涌上前来将她包围,嗜血拆骨般纠缠,幸在她反应极快,将双掌合于前胸,大声道:“破!”身畔生出的印伽已陡然将黑压压的头颅击溃,她眼疾手快,右手凝起攻击,万千白纸流星般挥斥而出,劈得那帮头颅作烟尘散去。
怎料一波退却一波又起,稍时,傅秋玄便耗去大半灵力,被那帮潮水般的头颅吊起来锤了八回。“奇怪,一只小小山魈为何能释放出如此不凡的扰灵阵?”傅秋玄鼻青脸肿道,“迦叔,合着你窜通这山鸡来取我狗命是吧?”
神迦略显无语:“你还真是耿直啊,小废物。”他拧起眉头,一掌将白云子放倒在地,随即手里金光大作,有黑檀兔毫笔凌空显现,伴随着一声长鸣,一羽金凤腾空而出,颉之颃之,盘旋在神迦身侧,四下瞬间笼罩在一片祥和光芒里。金凤过处,纷涌的头颅如临大敌般四下逃蹿,却见神迦从容执笔,在半空画出一道咒印。那咒印刚劲挺拔,金光四逸,携带着一股诛邪除魔之力,周围登时惨叫连连。
那些头颅面色扭曲,神情惶恐,仿佛看见了什么极其可怖之事,未待反抗,便已尽数被吞入咒印中焚成了灰烬。
傅秋玄自然知道,此咒名曰十方魔杀咒,乃天界最为凌厉霸道的除魔之咒,一旦被其吞噬,便立刻魂飞魄散,是以,妖魔鬼怪避犹不及。而神迦曾为天界之人,会此咒印并不奇怪,倒是他手中的那支笔,看着有些不太寻常。
“迦叔,你何时藏了这么厉害的东西在身上,我以前都没见你使过?”傅秋玄叹道。
“凤兮笔,我师父的法器。”
“噢。”傅秋玄顿然明了,迦叔的师父,那可是天界大名鼎鼎的玉鼎天尊,诸天神仙朝拜的对象,其手中神兵个个精绝,何况一支凤兮笔。
说起来,神迦那个时候意气风发备受恩宠,本是仙途坦荡,后来却因跳了神魔窟堕入魔道。鲜有人知道其中缘由,传言他为一己私欲背信弃义,被玉鼎天尊逐出师门,这么多年师徒二人断绝往来互不过问,直叫人唏嘘不已。神迦心态倒好,为逃避天界追杀在凡间躲了数百年,还化身女子模样经营起酒肆,成天流连在俗世红尘里快活得跟神仙一样。只偶尔一个人坐着时,他眼里会流露出些迷离来,那是旁人怎么也看不穿的神色,傅秋玄倒觉得有些感同身受。
正思索着,忽觉背后生寒,一个文弱的声音呐喊道:“当心!”傅秋玄回头一看,那被山魈侵占了头颅的白云子竟举着拂尘向她与神迦袭来,而不远处,一记雷霆万钧的掌风猛然击中其后背,幽绿印伽大作,白云子闷哼一声,口吐鲜血,倒地却已化作道士原形!
神迦扭头一望,见那一掌打出的地方有条单薄的灰色人影,他掌势一收,随即摇摇晃晃地倒在了地上。
却是张熟悉面容。
“迦叔,这个小道士为何能动用内丹?”傅秋玄疾步上前探查,“看上去好像遭到反噬昏过去了。”
小道士?可方才那瞬间,神迦在他身上看到的分明是另一个人,那个阔别多年的人。他放眼一望,见躺在地上的男子眉目清秀却平庸,身体单薄而瘦小,一袭补丁点缀的粗布麻衣,一双沾满泥泞的方头鞋——穷酸且孱弱。可记忆中那个人永远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翻云覆雨,喜怒深藏,如何也琢磨不透。
傅秋玄正要将那小道士扶起来,冷不防一团黑影窜入其体内,她急忙弹开。
“咯咯咯。”地上的小道士咧嘴一笑,眸中渗出骇人光芒,不待傅秋玄阻拦,他便已飞身逃出好远,随即隐入那陡峭的山壁内,失去踪迹。
“狡兔尚有三窟,这山魈却处处都能分身,怕不是涡虫所化?”傅秋玄愤愤难平,半晌未听到回答,扭头却见神迦眼神木楞,闷头不语,十分古怪。傅秋玄心中一紧,莫非,迦叔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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