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源城,四方客栈。
四方客栈是花源城最大的客栈,青砖黑瓦,飞檐翘角,古朴而雅致。客房干净整洁,棉被蓬松柔软,茶水清幽甘醇,一切都恰到好处。
除了房间里挂着的兰草图。
秋水弋一看到花花草草就心烦。
掌柜的颇懂眼色,看出秋水弋不喜,立刻换了幅花团锦簇的牡丹图…
说是喜庆,寓意他可以一辈子富贵荣华。
秋水弋才不屑富贵荣华,只求这个客栈可以让他舒舒服服的睡个觉。
天气炎热,夏蝉鸣扰,天亮的格外早。四方客栈,作为最大的客栈,客人云集,热闹的如同街市一般。
楼下更是有个台子,每日都有不同的表演,今日演的是皮影戏。这东西老少皆宜,除了吃饭住店的,周边的百姓也都赶来凑热闹。
一时间,客栈里人满为患,就连楼梯两侧都站满了人,吆喝声和喝彩声此起彼伏。
台子上好戏热场,突然楼梯上的人却都朝着走廊的尽头张望着。
一道打开的门缝中透出一缕暖光,让人充满探究的欲望。
不多时,门里又隐隐飘出一截衣角,勾的人心痒难耐,只盼着一探究竟。
终于,这门缝间晃出一个芝兰玉树的影子,影子一闪,回身拿了个东西。
竟是一把长剑。
走过来的是一位身长玉立的男子,他黑衣束发,眉毛微微皱起,嘴巴抿成一条线。虽然看起来面色不快,可实在是容貌太盛,任谁见了,都只觉得有幸,绝不会想挑剔半分。
何况这点情绪,被他的姿色一衬托,只觉得他面容生动,让人看着心起涟漪,不舍得移眼。
楼下的喧嚣一刻不停,此时一个清冷俊俏的人走过,像是给热火朝天的暑天,带来一阵冷风。
人们都想仰起脸,去感受,去记住。
只是不敢去抓住。
因为那一柄长剑,因为那一脸冷漠,因为那一身气度,让人无端生出寒意,不敢靠近分毫。
秋水弋目不斜视的穿过人群,缓缓往楼下走去。走到最后一阶楼梯时,他皱了皱眉。
一个头戴圆帽的人,站在中间不闪不让,一双三角眼,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
直到旁边人拉了他一把,他回过神站到一边,讪讪一笑,指着台阶,“公子小心”。
秋水弋不快的斜了这人一眼,这人却像丢了魂魄般的愣在原地。
这么好看的眼睛,任谁见了都要失魂落魄。眸色幽黑,眸光冷淡,就像远山上的孤星,好看的不真实,如今眨眼间就走远了,寻也寻不见。
秋水弋被店小二安排在一个中间的位置,正对着戏台,视野很好。
他以前不喜欢皮影戏,觉得把人做的很丑陋,动作僵硬,演起来很滑稽。
可等菜的间隙,他也认真的看了一场。
这样的热闹,他是看一点少一点了。
多看看也好。
皮影戏演完了,本以为热闹散场了,没想到还有来征婚的。
一个商人模样的男子带着个围着面纱的姑娘,称自己女儿年岁二十尚未出嫁,想在此为她寻一门亲事,未婚的可以前来报名,已婚的欢迎做媒。
秋水弋因为看了眼热闹被一眼相中,他声称自己身中奇毒,活不过五日,对方才作罢。
不消片刻,从门外又进来个紫色男子,他胡须半白,手上提着个啰,后面跟着四个小厮。
一声啰响,男子开口言明来意。
他是花源城花溪镇张老爷家的管家,张家虽然住在镇上,确是花源城最大的富户,就连这个客栈都是张家的。
最近张家的小公子,身患重病,请遍了花源城的名医,皆无计可施。
既然求助大夫无门,无计可施的张家,就开始病急乱投医,多次来城里请各路巫医、道士、和尚、大师,反正能请的都请了,连城里的马车都雇光了。
只要请到一位,便连忙送去家中为这位小公子诊治。
只要是各地的能人异士,只要能治好张家小公子的病,必重金酬谢。
张家财大气粗,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和骗子。
不过吃饭的功夫,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
秋水弋眼见刚才对面桌子点了最便宜的酒,最便宜的菜,说是要去寻亲的中年男子,这会变成了云游世间,只救有缘人的大师。
刚才门口站着不敢进来的小乞丐,这会变成了自幼有阴阳眼,能看穿邪祟的灵童。
还有几个也眼熟的,街口卖包子的大叔,后院浣洗衣服还扎着围裙的大婶,还有昨日演杂耍胸口碎大石的卖艺人。
重赏之下,满城皆是能人异士,其中也不乏几个背着药箱的大夫。
秋水弋看了一会,看出了个大概,大夫都说病人有病,声称有独家偏方包治百病,骗子都说鬼神作祟,自己能通神驱邪消灾。
秋水弋在心底冷哼一声,明明是个很严肃的事,演的像场闹剧。
自从望云山云家灭族以来,江湖上乌烟瘴气,各大门派凭借武力党同伐异,恃强凌弱。
小门小派毫无立足之地,医术一派不善打斗,更是日渐寥落。
医术一门早就失了传承和精进,如今的大夫,大多只是子承父业,养家糊口的一个营生罢了。
虽北有谢药王,南有乔不二,却一个沉迷种药草,一个只看疑难杂症,二者皆是足不出户,普通百姓是指望不上他们的。
如今,偌大的花源城,放眼望去,药铺林立。可纵有千年灵芝万年参,眼下却连个靠谱的大夫都难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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