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意听到敲门声让她们进来,设计总监坐在她对面,正有一搭没一搭用并不专业的语言介绍着这期的设计作品,第一张是安妮的“我心随你而动”,最后一张是尹时笙的“向”。

颜意用专业软件测了测,相似度85.32%。就像一首歌,曲是一点没换,词也只换了十分之三,抄袭得不能再明显了。

设计总监先发制人,语气态度与对颜意时完全不同,带着高位的咄咄逼人:“尹时笙,枉你们组长一直以来那么照顾你,你竟然抄袭她的作品,现在有视频为证,你还想怎么狡辩?”

颜意目光扫过他,让他闭嘴。

尹时笙看了一眼设计总监转过来的平板上的视频定格画面,正是她偷偷翻看安妮文件夹的瞬间,隐忍着的眼泪瞬间将眼睛逼红,她想说“我不是,我没有”,最后却焦急得什么都说不出来,那一瞬,脑子炸锅了般一片黑暗的空白,除了委屈想哭,无法思考。

她如果说自己怀疑安妮偷自己设计所以去看她电脑的,会有人信吗?一个新人怀疑自己组长偷自己设计?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但这就是事实,因为她提交的几份设计稿最后都稍稍修改署上了安妮的名字,还被公司采纳,最后做成了爆款。

安妮和设计总监偷偷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胜利的喜悦。

颜意看向设计总监,微微蹙眉:“你别说话!”

设计总监疑惑了一下,还是恭敬道:“好的,颜总。”

颜意看了尹时笙一眼,从桌面上撕下两张便利贴,又拿出两支笔分别递给她们:“安妮,你拿着这个坐到那边去。”

安妮没想到颜意竟然记得她的名字,问心无愧地朝她露出一个大大方方的笑容,欣喜着双手接过便利贴和笔,顺着颜意手指的方向坐到待客的沙发上。

“时笙,你拿着这个坐到那边去。”颜意指向安妮对面的沙发,尹时笙也愣了一瞬,没想到颜意竟然也记得自己的名字。但转念一想,可能就是这件事情让她记得的。心中愈发沉闷,她小心翼翼接过然后走了过去。

颜意明显察觉得到,她的手脚都在发抖,而相反,安妮倒是大方沉静得体。

颜意起身走了过去,设计总监正要跟上却被颜意用眼神制止:“你呆那坐着就行。”

这时,颜意办公室门又被敲响。颜意让他们进来,设计总监更懵了,看着这忽然进来的九个人有点摸不着头脑,便悄悄问关系较好的企划部总监:“颜总叫你们来干嘛?”

企划部总监压低声音,淡淡回应:“升堂,审案。”总裁办秘书长就是这么跟他们说的。

“颜总,都到齐了。”总裁办秘书长来到颜意身边,颜意随意往沙发上一坐:“今天找你们来,是想要做个见证。我喜欢一锤定音,不喜欢拖泥带水。关于作品抄袭的事情,我相信你们这些总监基本都听说了。那现在,安妮,时笙,你们各自写出那副设计品初始设计的时间,并提交佐证,早的就是原作,晚的就是抄袭。有异议吗?”

设计部总监刚要开口说“安妮习惯手绘”,而手绘日期难以证明真假,但被身边几人异口同声的“没有”给压制住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颜意已经开口:“很好,那你们两个写吧。”

不过写个时间,两人回忆一下,很快写好。尹时笙手依旧发抖,安妮胸有成竹。

秘书长将两人纸条拿给颜意过目后念了出来,两人的时间差有点大,安妮是2045年2月14日,尹时笙是2044年6月1日。

其他人都没有什么表情,一切听老板安排。

设计总监则先震惊了一下随后恢复平静,觉得尹时笙大概是过于紧张了,这年份这时间,她找得到佐证才怪。

秘书长让她们拿出佐证材料,安妮和尹时笙都是一条朋友圈。

安妮的朋友圈是情人节里他男朋友送她的一束花,花里有一朵向日葵。

尹时笙的朋友圈是她拍到的一对老夫妻坐在雪糕店的门槛上,妻子手里拿着一束向日葵,丈夫将剥开外包装的雪糕递给她,两人相视一笑,他们的孙女乖巧地拿着气球坐在奶奶旁边吃着雪糕。幸福而满足,美好而温暖。

秘书长眼中也满是疑惑:……嗯,这是看谁发的向日葵时间早?

颜意看都不看,道:“我要的是设计的时间,不是灵感的时间。”

安妮道:“我是当晚开始设计的。”

“我,也是。”比起安妮,尹时笙语气里多少有点底气不足。

颜意用食指按摩了一下眼角,沉声问安妮:“你确定你是今年2月有的灵感?”

安妮重重点头:“是的!”

颜意声音清冷而笃定:“尹时笙比你早,她的是原作,你的是抄袭。”

身后众总监瞪大眼睛,扯扯嘴角,想说话又不敢说话,内心无语:哈?这么随便的吗?!这可不是颜副总的风格啊。

设计部总监眨巴了两下眯眯眼,还是忍不住开口:“颜总,这朋友圈的时间是灵感时间,不是设计……不对,总不能谁发个有向日葵的朋友圈这就是谁的灵感谁的设计吧?”

颜意眼神示意了一下秘书长,秘书长拿出一个档案袋:“这是尹时笙的档案,去年7月8日秋招的时候,她给了三副作品,分别是《红》、《黄》、《蓝》,大家看看这幅《黄》,再看看这两幅向日葵,是不是就像初稿和改进版?”

被叫来的其他部门总监接过稿子传递着看一遍,《向》和《黄》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用钻和宝石的地方更细致成熟些。

安妮肉眼可见地慌乱起来,她已经将尹时笙3月前的设计稿电子痕迹都毁了,却没想到,这幅作品竟然在她面试的时候就用过了。

尹时笙一脸不可置信,她自己都忘了这回事,颜总竟然帮她找到了这个证据。她十分感激,安妮却十分气愤,但时间是她自己所写,现场又有这么多人,她实在无话可说。

颜意看向身后的设计总监:“你来告诉大家我们方才讨论的处置办法吧!”

设计总监抬眸看了安妮一眼,看到她姣好容颜上害怕委屈的神色,还是有些心软,但当务之急还是保住自己先:“开除,封杀,再告她侵犯着作权罪。”

话音刚落,安妮眼中的委屈变成了恨意,这不就是要毁了她吗?不可以,她绝对不可以被封杀,也绝对不可以被告,不然她以后就再也做不了设计师了。不做设计师,她又还能做什么?

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后生,她干脆冷硬起来:“颜总,你们这是恶意陷害!你们跟我谈不拢价格,又想要我的作品,所以才设计这么一出,让这么一个新人拿走我的作品,她真得hold得住吗?”

颜意眼角瞥见安妮开了手机录音,她嘴角微微上扬,对此毫不在意,眼神却锐利几分:“不见棺材不落泪!是需要我把所有监控还有你们的线上浏览记录都拿出来吗?”

颜意压重“你们”两个字,同时斜睨了设计总监一眼。

安妮这才想起,公司的电子设备都是在被监测中的,例如搜索、绘稿、传文件之类的,只是她一直以为这只是公司说说而已,没想到是真的有,但她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只要有一丝可能,她都要抓住:“那你就拿啊!”

设计总监急得想要跺脚,安妮这是疯了,竟然敢用这种语气跟颜总说话。而且,万一呢,万一真的有呢?!

还真有。

秘书长动作麻利将平板拿过来,显然是早已准备好了的。

尹时笙眼里满是感激,颜总竟然为了自己默默做了这么多事情。

秘书长将平板放到安妮面前,她脸色骤变,慌里慌张点了暂停后又连忙按下电源键,看看一脸冷漠的颜意,又看看一脸蠢笨无知的设计总监,终于还是流着眼泪软了语气:“我承认是我抄袭,此前那些设计也很多是抄袭了她的,我接受公司的一切处罚,但还请颜总不要告我,我愿意将功补过。”

“嗯哼?那些不归我管了。”颜意的言外之意即是要问被抄袭者意愿,安妮恳求地看向尹时笙,尹时笙却无视她。如果今天含冤被赶走的是自己,她会拉自己一把?她不会。那她也不必心软,犯了错就应该受到惩罚,不然要法律干嘛。

安妮扯着尹时笙衣服哭闹哀求,眼见哀求不成要转为辱骂,颜意拍拍手站起:“别在我这闹腾,不然视频……”她警告地看了安妮一眼:“好了,你们转换战场吧,我要办公了。”

大家都恭恭敬敬退了出去,尹时笙也跟着走了出去,却又想定了什么似的跑了回来,对颜意深深鞠了个躬:“谢谢颜总,我一定会好好干活的!”还没等颜意说什么,她又连忙退了出去。

当天上午还发生了两件大事,设计总监婚内出轨,还留下了视频证据,只能自动请辞。设计六组组长升职为设计总监,设计六组副组长和设计一组副组长分别升职为组内组长,尹时笙和小胖分别升职为本组组长。

颜意听不得流言碎语,还让人事副总监宣读了选几人的理由,而尹时笙,是因为她来到这里虽不足一年,但已经出了六个作品。六个作品为她扫去珍珠上的尘,承认之前的作品都是她的。也相当于告诉大家,在颜氏是靠实力说话的,不管年龄多大外貌如何工作多久,能者上任。

成为这个副组长后,尹时笙被拉进了许多个群,这时候她才发现,原来设计部有一个大群,设计一组有一个小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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