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锦荣出生于冬季里的第一场大雪。

那日,天很冷,北辰砚的心却如烈火烹油般煎熬。

怀孕九个月,她不曾遭什么罪,所有人都以为会很顺利,可林思棠硬是疼了一天一夜,才将孩子顺利的生下来。

北王府所有人都求神拜佛,胆战心惊。

生北锦河时,北辰砚不在,可这次的于他的折磨,北辰砚一生都不曾感受过。

女子高亢的哀鸣到最后嘶哑的说不出来话,只剩低低的呜咽声。

她受了一日一夜的苦,他也在院里石凳上坐了一日一夜,大雪几乎将他埋了起来,冻成了冰雕。

等孩子哭声响起时,他终于动了动身子,都已经僵硬的不像话了。

“主子。”玄枫这才敢上前扫落他身上的雪。

屋门打开,稳婆面色憔悴的抱着裹得严严实实的孩子出来,“恭喜老爷,是位小公子。”

北辰砚却未看一眼,脚步踉跄的往屋中走去。

他身子早已被冻的麻木,玄枫等人想扶着他,却被他挥开。

“思棠。”

他唤着她名字,跌跌撞撞进了屋。

林思棠累的气息微弱,听见他声音微微掀开眼皮,冲他牵强的笑了笑,“是个儿子,让你失望了。”

怀北锦荣的时候,林思棠肚子尖尖,容貌也更加艳丽,美丽不可方物,见过的人都说她怀的定是个女娃。

北辰砚乐呵呵了九个月。

如今呱呱落地,香喷喷的姑娘却又变成了臭小子。

北辰砚扯扯嘴角,却笑不出来,“你没事就好。”

他耷拉着眉眼,林思棠以为是失望,伸手牵着他手说,“没关系,想要姑娘再生一个就是。”

北辰砚别开脸,破天荒没有说话。

这两日的折磨,足够他一辈子心有余悸了。

北锦荣不算闹腾,和北锦河小时候差不多,吃饱了就睡,好养活。

林思棠这回遭了不少罪,身子要好生调养,照顾北锦荣的担子就落在了北辰砚和奂月的身上。

奂月几次在林思棠面前欲言又止,终于,林思棠忍不住开口问她,“怎么了吗?吞吞吐吐的?”

奂月垂下眼睑,“奴婢…奴婢就是觉得,爷好像不是很喜欢小公子。”

“嗯?”林思棠撑着床榻坐起身,“不喜欢?什么意思?”

那是他们的儿子,他怎么会不喜欢呢。

奂月摇摇头,“就是,爷在面对小公子时,眉头一直都是拧着的,貌似有些嫌弃不喜。”

林思棠沉默了片刻,说,“他一直都以为是个姑娘,也许是有些失望吧,等一段时间就好了,孩子都要养养才知道亲嘛。”

奂月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这次的弥月之期,北辰砚除了看顾北锦荣之外,几乎寸步不离,林思棠丁点风都没有见,将生北锦河时落下的病都补了回来。

只是整个人也胖了一圈。

她愈发爱照镜子,看着自己丰腴了不少的身子,有些忧愁。

“我是不是丑了?”

北辰砚抱着北锦荣轻晃,闻言抬起头,“比以前更有韵味了,手感也比以前好。”

林思棠回头睨了他一眼,“油嘴滑舌。”

北辰砚笑了笑,“丑了狗才不惦记,丑了好。”

“……”

林思棠瞪了他一眼。

两年前,北承安来信说是想来青州小住几日,这人就记上了,隔三差五都要翻出来阴阳怪气几句。

因为这一句丑,林思棠半个月都没怎么搭理他。

北辰砚怎么解释,怎么哄都不成,急的直叹气。

他哪是那个意思。

奂月说,女子刚生产完正是心思敏感的时候,北辰砚心中顿时涌上自责,嘴上抹了蜜般,整日夸她好看,夸的林思棠都不好意思出门了。

“锦荣要办满月宴吗?”林思棠问。

北辰砚嫌弃的看了眼小儿子,“办吧,简单热闹热闹。”

“好。”

林思棠答应,却没想到,他所说的简单,会如此简单。

王府中大红灯笼高悬,红毯铺地,气氛可以,只是客人却少的可怜。

孟珏前后左右转了一圈,手指着自己问,“你们该不会就请了我一个人吧?”

北辰砚挑了挑眉,“你一个就够了。”

“……”孟珏捏了捏袖中的荷包,心中哀叹。

他又要被坑了。

林思棠将跟随而来的知春叫去了墨香居。

“姑娘。”知春福身行礼,一身锦罗绸缎,发上斜插着赤金珠花,贵气逼人。

林思棠打量了一眼她妇人的装扮,问,“你和孟珏如今怎么样了?”

知春面上一顿,多了几分成熟韵味的脸上浮上了一丝羞愧,“奴婢…奴婢予他做了妾。”

林思棠一怔,看着她,良久没有说话。

“奴婢羞于开口,自作主张,对不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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