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正往花楼路上走着,忽然,一个衣衫不整蓬头散发的女子一边叫着救命一边跑了过来,阿石眼疾手快把柳莺莺拉到一边,那女子却被绊倒在地,等回头看时,打手已追了上来将他扣住。

“我不,我不要,我不要去!救命啊!”

“行了,别叫唤了,我告诉你,你爹已经把你卖进我们无月楼了,你这辈子注定就是个窑姐了,你就算跑回家,他也得乖乖把你送回来。”

阿石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两个打手将蓬头女子押送走,他转头去看柳莺莺,却发现柳莺莺一副司空见惯的表情。她在万花楼八年,最开始因为年岁不足只能做烧火丫鬟,不知每年要见多少出这样的戏码,早已见怪不怪。

“行了,阿石,我们往无月楼去吧。”

天刚擦黑,这会儿花楼的妈妈会有个空档,因为此时花楼一般都刚刚开门,让姑娘们站在门口揽客,等再晚一些慢慢有客人上门,妈妈才会忙碌起来,所以此时去找妈妈签卖身契最为合适。

柳莺莺大步往前走着,这县城虽说也是一方最繁华之地,可柳莺莺怎么看都觉得这地方有些寒酸,一路走来连一家像样的大酒楼都没有,都是小小的商铺,成衣店卖的衣服也是早几年钱塘就不时兴的样式,街上的马车也不多,按说有花楼的街道都是一个地方最繁华热闹的街道,可眼前这条街却没有多少人,这个攸县,真是太穷了。

“咦?车夫不是说就在这儿吗?怎么没看见呀?”

柳莺莺望了一圈,终于发现了街角昏暗的木楼,借着昏暗的灯笼才勉强看清旁边白色旗子上写的“无月楼”四字。

什么?这就是无月楼?

柳莺莺有种不详的预感,眼前这座破楼实在烂得不像样,门口通共就四盏灯笼还灭了一盏,大门虽开着,可里面也是昏昏暗暗看不清楚,但可以确定的是看不到一个姑娘。

他们在门口观望这一会儿的功夫,后头有一个大肚腩呵了两声叫他们别挡路,他们回头一看,原来是个秃头肥胖的黄牙大叔,他一身酒气,嘴里骂骂咧咧的往无月楼走去。

“娘的,老子今天要玩个痛快!”

柳莺莺这才发现,那光头手里还捏着一根皮鞭。她很快明白那人想干什么,柳莺莺气得气血倒涌,这儿不是攸县唯一一家花楼吗?怎么会是这样的水准?只有钱塘最下等的窑子才会招来这种客人!

万花楼这种地方,一杯最便宜的水酒都要五百文,能在万花楼里寻花问柳的,要么腰缠万贯,要么有权有势,像刚刚进去那光头这种货色的,根本就挨不着万花楼的门边。

“娟儿?”

阿石突然叫了一声,似是看到了熟人。柳莺莺顺着他看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瘦瘦的姑娘从无月楼内一闪而过,因走得太快实在看不清脸长什么样。

“阿石,那女子你认识?”

阿石不确定道:“像是娟儿,哦,就是伙叔的女儿。”

柳莺莺没听过娟儿的名字,但说起伙叔的女儿,柳明月就有了印象。她闲唠嗑时听伙叔说过,他还有个女儿在县城大户人家的家里做丫鬟,每个月都寄钱回来供他看病且供他弟弟念书。

柳莺莺也曾疑惑过,伙叔身体不好,平日只在院里种点蔬菜供自己吃,他老婆过世两三年了,家里没了这个劳动力,怎么还能供他小儿子念书呢。难道……他女儿说是在县城做丫鬟,实则已经被他卖到了花楼?

这样的闲事还是不管为好,柳莺莺拉了拉阿石的衣角,道:“阿石,不管她了,先进去找妈妈吧。”

柳莺莺跨进无月楼的大门,空气中都弥漫着劣质熏香的味道,她鼻子很灵,在浓烈的熏香味中闻到了一股霉味。这无月楼是木板搭建,又只有大门没有窗,虽是盛夏时节,可阳光却照不进来。

阿石则四处搜寻方才看到的那个身影,未果,却听到哪里传来了一声惨叫,格外凄厉,他停住了脚步,抬头望去,只见头顶木板吱吱作响,阿石拉住了柳莺莺,指了指头顶。

柳莺莺这才发现,这无月楼的层高很低,她个子不高没发觉,可阿石却几乎是贴着天花板走的。木楼老旧,用的是最简单的平搭法,顺着这些木板仰头望去,只见隔两米宽两米长就有一个隔断,可推测楼上是很多间只有两米长宽的小房间……这无月楼并无窗户,也就是说,这是个彻头彻尾的末等暗窑子!

这暗窑子乃是最末等的所在,甚至不能称之为花楼。像万花楼这种花楼中的顶级,不仅有美酒佳肴,还有投壶射赋,文人雅士齐聚,丝竹管弦常开,是个又雅又风流的地方。而寻常的花楼虽比不上万花楼,但也是有酒有菜有乐师。

唯有这种暗窑子,除了皮肉生意什么也没有,里面的姑娘不必会任何才艺,也不分等级,只要是个姑娘就行。不留宿,不外带,价格极低,就是街头讨饭的乞丐也去得起。

“阿石,快出去。”

柳莺莺黑着脸收回了目光,她才不要进这种地方。她可是万花楼的头牌,等闲的有钱人都见不着她的面,若是进了这种暗窑子,岂不是对不起她之前八年的勤学苦练。

阿石早就不想让她来,柳莺莺话还没落音,他就一把将她拉了出来。他们才踏进楼里三五步,没惊动任何人就又出来了,阿石怕柳莺莺改变主意,一口气拉着她退到离无月楼四五丈远的大槐树下。

柳莺莺跺着脚:“呸!太晦气了!”

她虽听过暗窑子的存在,但平生还是第一次见,没想到环境居然这么糟糕,她柳莺莺居然想卖身到这种地方,晦气!太晦气了!

阿石动动嘴唇,他不知道这种情况下,他再提让她跟他回去,她会不会答应……

“哈哈,我说姑娘,有这么晦气吗?”

柳莺莺抬起头,原来是前面坐的那辆马车的车夫,不知何时也来到了他们附近。她猜测他大概也是要去无月楼,便拉着阿石退开了几步,一副不愿意搭理他的样子。

那车夫见她不接话,还拉着那个傻大个往后退,他笑了一声,道:“哈哈,刚才你们下车的时候问我花楼怎么走,我就知道你是要来卖身的。想你们并不知道这无月楼是什么光景,我就一路跟来看,果然见你们出来了。哈哈……姑娘,你这等品貌,卖入无月楼岂不可惜呀?”

原来他一直跟着他们,柳莺莺竟无半点发觉。阿石本能的护在柳莺莺身前,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个车夫不像什么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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