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时辰也就才半下午,但漫天黑云压城。
狂风骤雨中一点光明,吸引了魑魅魍魉,趋之若鹜。
一只苍劲的手猛然扶住树干,仿佛用尽全力抓握住那粗糙的树皮才能不滑脱。雨水顺着树干流下,把那手指间的一点血腥之色冲刷干净。
层林密布的山中竟有如此这般一处空旷之地,一座茅屋坐落其中,无墙无院。
窗外一树梨花在疾风骤雨中芳菲凋零。
这雨——仿佛天上仙人醉酒打翻了玉瓶,狂风裹挟着雨点,一幅幅白纱般的雨幕横扫茅屋而过,飘向江边,湮没在远处翻涌的江水中。
窗内一页纱织屏风,挡在窗口,屏风内侧烛火轻轻摇曳,淡黄色的烛光透过屏风的白纱,凭添一团融融月白。
临窗一张粗拙的茶案后,沈念跪坐在柔软的蒲团之上,左手边香炉里缭绕出丝丝缕缕淡蓝烟雾,风一撩,似有若无。案几上一本书展开着。沈念素手执杯,送到嘴边一抿,苦涩清幽萦绕齿颊,吞咽间一丝回甘让她心生愉悦——把案几上的书再翻一页。
她喜欢在疾风骤雨中饮茶读书。风雨把一切胆怯的生灵赶回巢穴,最大限度地拉远了众生的距离,让每个喜爱孤独的狂徒挣得天地间的一次独舞,尽情释放着被疯狂压抑下的那几乎满溢的胆怯。
两扇木门被哐当一声推开,沈念抬眼望去,看到来人后惊讶自眸子里闪过,然后归于平静。平静中竟还有一丝愉悦。
看得出来人已是强弩之末——颀长的身姿倔强地不肯倒下,但满身自风雨中得来的狼狈,手扶着门框,身子却还是必须倚靠在门上才能站立,被雨水打湿的几缕头发垂在额前,发丝后一双眼警惕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沈念。
“需要帮忙?”沈念放下书坐直身子望向来人,用的疑问语气。
“姑娘何人?”来人气息不稳,中气虚浮。
风雨交加夜,山中独立的茅屋,年轻的孤女……关键是看到他之后竟然不惊不惧。
“看来是需要帮忙。”沈念起身,莲步轻移,秀挺的身姿拂开烛光,走到左手边的置物架旁,自架子上拿了一个青玉瓷瓶,向男人走过去,立在几步远的地方。
把青玉瓷瓶向前一递:“吃了,或可帮你止血。”
男人眼睛里的警惕只多不少,但再如何搏击长空的雄鹰折了翅膀,也只能收敛锋芒,甚至任人宰割。他颀长的身姿再难以支撑站立,顺着门框滑坐在门槛之上,后背倚靠门框才不至于跌倒。
沈念也不催促,打开青玉瓷瓶,把瓶口递到男人嘴边,抬起瓷瓶的底:“再不吃,不用我动手,片刻后你就会因失血过多陷入昏迷。”
男人只是一张嘴,便觉得几粒药丸滑进口腔。以牙齿碾碎药丸吞咽,苦涩辛辣中竟有一丝茶香和饮茶后的回甘。
沈念本想帮男人倒一杯茶送服药丸,但执起茶壶才发现已经空了。她弯腰提起茶案一侧的铜壶,左手打开茶壶盖子,右手轻提铜壶,热水倾倒入茶壶,翻腾起一阵白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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