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从来没有干过农活。没有办法,只能学着村里人的样子干活,别提有多慢了。母亲怀着我,身体不方便,也陪着父亲干,母亲很聪明,干起活来比父亲还厉害。家务活就落在了奶奶的肩上,两个姐姐德凤和德荣负责帮忙协助。就这样,我们家就从生意人家实实在在成务农人家了。

那时候,父母每天天不亮就下地干活,天黑了,只要有月光,他们还在地里干活。

没有办法,一大家子要养活。种地,是看节气的。庄稼得赶上季节,错过一个季节就全错过了。在季节上,哪怕是晚几天,庄稼都长得不一样。母亲害怕父亲干不好,每天都坚持下地去。母亲怀我很艰难,最后肚子撑起来太大了,她用手托着肚子也去,哪怕在田梗上看着父亲,心里也踏实。

两个哥哥,德华和德富总是跟着母亲,成天坐在田埂上,陪着父亲种地。

过路的庄稼人看了,给父亲打招呼:“苏家老爷,您家干活是全家总动员呀,您看,干的在干,看的在看”!听了这话,父亲就会笑呵呵地回答他们:“张半夜,李摸黑,苏家活路惹不得”!大伙就笑着各自下地干活去了!

那天父亲照例在田地里忙活。李二回来了。

“苏老爷,您怎么这样了,这个不该是您干的!”

父亲抬起头,一看是长工李二。只见他穿着更破烂了,背上背一个破麻袋,是他的整个家当了。

父亲说:“李二,你咋回来了?不是听说你进城去当长工了吗?”

“老爷,从您家里离开后,我是进了城,可哪有适合我的活呀,问了几家,都嫌弃我年龄大了,干不了重活,都不愿意雇我,我又不能回来给您添麻烦,所以就在城里讨饭了,那天在典当行门囗,听见他们招短工,说要来岩板街拆苏家厢房的事,我就急忙回来了,想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哦,厢房被我典当了,佃了这三亩地,他们给我三个月,没钱赎回的话,到期他们来拆了卖掉,明天早上他们就来了”。

“哦,那,那,老爷,如果您不嫌弃我年龄大,我留下来帮您种地吧,这个活,我能干。”

“李二,苏家什么也没有了,吃饱饭都困难,你不嫌弃我们现在这样子,就留下吧,总比讨饭强,苏家有我一口吃的,你就有一口吃的”。

就这样,李二又重新回到了苏家。

第二天,典当行拆厢房的人来了,他们速度很快,两栋厢房,不到一天就全拆完了。看着他们拉走房梁、木料,奶奶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边哭边说我爷爷留下的念想,被父亲败光了!

母亲大着肚子,伸手去拉奶奶,动了胎气,天黑时,我就这样来到了苏家。

后来我长大些,问母亲,为什么我在她肚子里就给我起了名字,她说:“不知道是男是女,但我自己晓得,这个娃娃是我的贵人,会给家带来贵气,不管男女,都用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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