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石的央求下,涂莉还给他重新扎了马尾辫。
忙完一切,三人累得虚脱,躺在草地上休息。
芜央调整气息进入呼吸吐纳的观想状态,这是恢复体力的最快方式。
“你睡着了吗?”没一会,金石坐起身,打断了他。
又被人干扰,芜央很烦躁,他想起昨天早上砸房门的小吏,所以闭眼不说话。
“你为什么不直接用那把青峰剑?是为了出其不意吗?”金石见他眼皮微动,知道他没有睡觉。
芜央睁开眼,愠怒地瞪他一下,立刻又闭上眼,试图找回刚才的状态。
金石腿疼得受不住,想找人说话,分散注意力,他视而不见地问:“我能看看你的剑吗?”
“不能。”这次,芜央不得不答。
可下一秒,金石已经从他身旁拿走了重剑,兀自欣赏起来。
金石如此容易地拿走他的东西,让芜央再次吃惊,不由得想起金石之前偷查他的伤口,他却没有任何觉知。心中感叹,金石倒是有些‘景队’哨兵的潜质。
金石不知怎么一下按到机关,嘡啷一声,拔出了青峰剑--雷闪。
芜央脸色一沉,一把抢了回来,把半出鞘的‘雷闪’按回重剑里。
“别乱动。”
“你为什么不直接用青峰剑?”金石又问一遍。
芜央不得已答道:“断了怎么办?我可没钱重修。”
“就因为这个?不是为了出其不意?”
“这次回去,别忘了答应给我的钱,我也好把重剑也磨一磨。”这回答多少让人有些意外。
白泽府都这么穷吗?听说跑一趟差事不少钱呢!金石心中疑惑,继续问:“你为什么要杀姜阳?”
芜央叹口气,不说话。没想到金石还是提起来了,他不想讨论此事,心累。
“姜阳一死,这案子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岂不便宜了姜阳背后的人?”
说到这,芜央反倒气不打一处来,冷冷说道:“下次让你放箭时,你照做就是。”他忘了腹部的伤口,说话一急,疼痛立刻加剧。
“还有下次?”金石没明白,回去后他是去后备府任职的,俩人可能再也不会相见。
“没有了!”芜央发现自己说错话,有些懊恼。
金石却不依不饶,继续刚才的话题,“再怎么说也是条人命,说杀就杀,还要朝廷律法干嘛。”他不想再杀人了,虽然之前射杀过云林铁卫,但当时更像是黑暗中的狩猎,稀里糊涂就做成了。这次,芜央让他当着那么多的人,对姜阳痛下杀手,他是既纠结又惶恐。
“他一心求死,你难道看不出来吗?”芜央不知道金石干嘛非得提起这个。
“他想一死了之,包庇指使他杀害苏府执的真凶,杞县县衙、开山府、锻造府都脱不了关系。”
“既然知道,你还纠结什么?朝廷的事你能做主?”
“要是能拔掉这些毒瘤,杞县的百姓就不会被人欺负压榨。”
“别他么天真了,换批上来还是一个样子。何况此事可能牵涉到大齐王,朝廷想撤换杞县人手也未必能做到。”
金石听到大齐王又蔫了下来。
芜央叹口气,从怀里掏出一粒药丸,扔给金石道:“姜阳给我的,现在还你,我不欠你人情了。”
“巴蛇丸?”金石纳闷道,“他刚才为什么不吃…怎么给你…”
“白泽府的人总把义气看得最重。”芜央很少自夸。
“我看他就是托大了,那种人骄傲得很。”涂莉不同意,意外地和芜央针锋相对道:“为了钱,谋杀朝廷命官,这种人也配义气二字?”
“不是所有事非黑即白,至少跟着他的兄弟认可他。”
“还不是因为有利可图才跟着他,讲义气也该有自己的原则。”涂莉毫不给他留情面。
芜央生气地转过脸,不再说话,但是他心里明白,涂莉是对的。姜阳这种握有生杀权力之人,一旦遇到无法化解的不公,冲动之下更愿意诉诸暴力。但姜阳并非奸恶之人,即使绝望,心底依旧留有纯善。如果有人能在绝境中拉他一把,他残存的善良,就会成为对此人的忠心或者小团体的义气。从此之后,他便丧失自己的原则,用恩人或小团体的利益来衡量正义。至于他芜央是怎么搞清楚的,皆因他也曾踏入过类似境地,为了所谓的忠义出生入死。虽然最后他逃离了小圈子,但是他对此并不觉得罪恶,因为官场也不过如此。
金石见二人置气,吓得没敢再说,生怕临时拼凑的队伍就此散去。他索性转过身,伸展胳膊沐浴在温暖的晨光中,眯眼看着天上孤独的白云,似雪似棉,变幻着形状引人出神。清风飞扬,小草微微晃动,一群蚂蚁闻到滴落的药汁,聚拢过来。
半晌,金石叹口气,打破了沉默:“回去后,让他们给我安排个闲职,不参与这些破事。”
如果能岁月静好,谁会愿意打打杀杀,金石的选择是对的。芜央突然想起整件事情的起因:“你到底在都城得罪了谁?”
“镇远侯,”看见芜央和涂莉惊诧的表情,金石竟有些得意地补充道:“我睡了他的女人。”说完,他若无其事地捋了捋额前发髻。
“你怎么可能接触到侯爷的女人?”涂莉不解。
“香红是他养在外院的女人,并无名分。”金石解释。
“是不是觉得自己可牛逼了?”芜央觉得金石既蠢又无知,镇远侯虽然不如大齐王权势滔天,却是出名的瘟神,他一旦对你心生恨意,就算十年百年,也不会放手,哪怕扒开坟墓也得抽你尸首两鞭。
“真是没有一点自控力。”涂莉摇着头说。
“你们不知道香红有多惨,整天被锁在小院中,只有一个丫鬟陪伴,买点东西还要请示。而且,镇远侯只碰过她两次,就把她困在那三年。”
“可怜人多的是,你还不是贪图人家美色。”涂莉毫不给他留情面。
“你最好能进白泽府,虽然你没犯法,但镇远侯不会放过你的。”芜央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劝金石,明明一开始对他十分厌烦。
金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说话,拿起弓去狩猎了。
中午,他们吃了些干粮、烤了两只金石打来的兔子后,继续上路。
“还有多久到都城?”金石摸着大腿的伤口。
“最快也要两天。”涂莉回答。
“前面还有歇脚的地方吗?”金石不知怎么问了一句。
“有也不去了。”芜央很坚决,他双腿一夹马肚,策马飞奔。“趁着天好,抓紧赶路。”
“哎,你慢点,我腿疼。”金石只得跟了上去。
涂莉笑着追过去。三人从小路转回到大路,策马扬鞭,顶着烈日,挥洒汗水。
傍晚时分,他们来到一处孤山脚下,四周空旷,树木稀少。
涂莉指着远方喊道:“你们看,那是不是灰月公子和苏小姐?”
芜央远远看去,半山腰的坡上,一对男女相拥而坐,虽然距离遥远,看穿着打扮,应该是灰月公子和苏小姐。
夕阳照着二人,在山坡上拉出长长的影子,陪伴他们的只有几棵孤单的小树,在风中摇曳。
“还真是苏小姐。”金石也看清了。
“他好像一条狗唉。”芜央没来由地冒出一句,惹得金石和涂莉侧目,不懂他的意思。
“哦,我是说耳鼠叫起来像条狗。”接着,芜央又问一句:“灰月到底怎么治好苏小姐的病?”
金石倒不意外,厚着脸皮说:“有些女子没破身前,痛经非常厉害,有了房事后会渐渐好转。”
涂莉用手拉了拉衣袖,红着脸看向别处,她没想到芜央竟如此单纯,也没想到金石说得这么直白。她驱赶马匹先走,不想搭理这一对大傻子。
“关我屁事。”芜央满不在乎一夹马肚子,加速向前跑去,心里却恍然大悟。
“嘿,不是你要问的吗?”金石发了句牢骚,紧跟上芜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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