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祈心看着秦奇的眼睛，张了张嘴却没能说话，只是又低下头，双手抱住膝盖。
她缩成小小的一团，几乎被秦奇宽大的外套完全笼罩，柔顺的额发垂下，遮住了那双如水般的眼睛。
这个样子可不多见，洛祈心本就体态纤长，平时即使穿着宽大的校服也显得那么高挑，亭亭玉立，此时却缩着，披着秦奇的外套，像是躲在废纸壳里的猫。
悄悄抬眼看向秦奇，洛祈心心里嘀咕。
虽然没刚才那么过分，但秦奇的话还是好冷。
他好像总是这样，不近人情，说话冷冰冰的，完全不考虑别人的心，只有利益是唯一可以度量的标准。大概只有在和朋友玩闹的时候才会有那么一点温度，笑得没心没肺的。
要是普通女孩，恐怕已经愤怒着大喊大叫闹情绪了，但洛祈心清楚，秦奇的话虽然冰冷，但对于她现在来说的确是很重要的事。
前提是她要活着。
“这样子来看的话，你就更不应该自杀了。”秦奇自顾自说着，好像是有点累了，索性向后躺倒在水泥地上，双手枕在脑后。
因为右腿有伤，就算是坐着时间久了也会隐隐作痛，还是干脆躺倒舒服一点。
洛祈心等待着秦奇解释，可他半天都不说话，只是看着月亮呆呆地出神，好像忘了应该要解释。
只好伸出一只脚轻戳秦奇的手臂，洛祈心很礼貌没有用拖鞋，而是用那只白嫩的小脚。
“为什么？”
“你的父母愿意抚养你吗？我觉得应该愿意才对，不喜欢对方还能装这么久，我想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你。”秦奇问。
洛祈心点点头，神色落寞。
“他们都愿意，把选择权给了我，但是我哪边都不想去。妈妈那边有一个男孩，比我小一岁。爸爸那边有一个女孩，已经上大学了。我对他们不熟悉，也不想叫陌生人爸爸妈妈，更不想一起生活。”
“那你肯定也不想让他们好过吧？我是说那些插足的第三者。”秦奇又问，扭头看向洛祈心，“你想自杀是因为想要报复他们，因为你的死而让他们愧疚，对吧？”
一只手撑着脑袋侧卧在地面上，秦奇眼神平静姿势却略显风骚，活像春睡刚醒的法国贵妇，黑色的短袖随着他的动作而扭动，月光下露出一块莹白的腹肌。
洛祈心的下巴在膝盖上点了又点，像是在思考也像是在确认，可数秒后还是停了下来。
“可能有这样的成分在里面吧，但最主要的还是，我发现我像是被人抛弃了一样，你养过猫吗？”
“想养，但是我妈对猫毛过敏。”秦奇摇头。
洛祈心伸出一根手指，在水泥地面上画着圈圈，像是自嘲一样笑了：“我养过，在初中的时候，那是一只银渐层，是我用压岁钱买的，小小一只，甚至还没有我的两只手大。”
“那是一个大雪天，我和爸爸一起从宠物店把它接回了家，它不怕生，刚到家就敢从笼子里出来，在家里乱跑，还不小心打碎了一个杯子，把妈妈刚拖好的地面给弄脏了。”
“可妈妈并没有生气，只是让我把地面清理干净，说让我好好教一下这个新成员有哪些事是不能做的。我那时候很高兴，因为我家里有一个新成员了，爸爸妈妈都接纳了它，我像是有了一个弟弟，它可以陪我玩耍陪我睡觉，在我冷的时候可以被我抱住取暖，尽管它小小一只。”
“听起来真的很可爱。”秦奇称赞道。
尽管他已经猜到了结局恐怕不是太好。
洛祈心点点头，竟然笑了，不再是那种习惯性的微笑，而是发自内心的笑容，眉眼弯弯地，晶莹透亮。
“是啊，很可爱。我每天放学的时候，刚一进家门，不管它在哪里都会跑出来迎接我，顺着我的裤腿往上爬，每次我都把它抱起来，放在我的肩膀上，它总会用毛茸茸的脑袋蹭我的脸，叫声软软的，像是在撒娇。”
洛祈心抬起头，伸出手在自己的肩膀上方晃了两下，好像那只猫还站在她的肩头，正眯着眼接受她的抚摸，舒服地打呼。
“那时候我已经习惯了它的存在，每天晚上做作业的时候，也会让他趴在我的腿上，它不老实，偶尔会跑到桌子上，有一次甚至踩着墨水，在我的卷子上踩了个黑色的脚印，不过老师并没有责怪我，还说脚印很可爱。”
洛祈心稍稍停顿了一下，秦奇本以为她要开始说起伤心的部分了，准备酝酿一下惋惜的神情来表达同情。结果洛祈心却笑着，十分自豪地说道。
“后来它打碎了妈妈最喜欢的花瓶，那个花瓶很贵，所以妈妈很生气，想把它送到乡下爷爷家里，免得它再次捣乱。”洛祈心眨眨眼，漂亮的眼睛古灵精怪，满是得意的意味。
秦奇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猜错了，或许这并不是什么悲剧，而是一个温馨的小故事。
“你保住它了？”秦奇撑着身体坐起来，尽管看起来还是有些妖娆，但已经给了洛祈心足够的尊重。
“当然，我跟妈妈说我会为它赔偿的，所以还是把它留下来吧。然后我找爸爸提前预支了半年的零花钱，加上我自己攒的钱，才勉强够赔给妈妈。”洛祈心左右摇晃着，笑意吟吟。
“你很厉害。”秦奇由衷地赞叹，“如果是我，肯定受不了半年没有零花钱。那只猫能遇到你，很幸运。”
“可它后来跑丢了，再也没回来，我找了很久都没找到。”
“...”
秦奇又猜错了，这根本还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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