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正在补充水分的刘遵猝不及防,直接被呛到。
好家伙,谁家和尚取这种法号?!这和尚脑回路太异于常人了吧!
要不是刘遵听说过佛图澄的大名,保准认为他是假扮成和尚的山贼。
“五脏六腑俱为人体内脏,本不应有高低之分,无奈世人抱有成见。贫道自取这法号,便是要弘扬佛门普渡众生的理念。”
法肠一本正经的语气,说出来却有一种莫名的喜感。刘遵已经在想象后世史学家在骂街的情景。
说话间,菜肴已做好。
金灿灿的粟米粥,还有香脆的菘根萝卜,果然很有佛门特色。
“说来惭愧,小僧自入佛门凡七十余载,竟一时也未堪破成见。”佛图澄边说边坐下,“我这弟子颇有慧根,总能启发小僧。佛法无边,我还需努力修行。”
刘遵也含糊地自我介绍了一番。他自然没有透露自己身份,只说是祖上经商,恰逢乱世,父母失散,流落至此云云。
“这萝卜鲜中带咸,又有丝丝橘味,美味美味。”
这道菜其实就是将菘根和萝卜洗干净后切成长条,然后过一遍热水,再加盐和橘皮,如此而已。刘遵饿到极点,给碗榆叶粥他都能喝个干干净净,自然觉得美味可口。
“橘皮乃南方特有香料,法肠自江南而来。偶尔尝尝,也当品味一下南方风味。”
法肠不知不觉间煎好了茶,正想给刘遵介绍一番。刘遵却很自然的啜了几口,还说什么“清香悦志,如玉露琼浆”。
法肠见刘遵竟也是品茗之人,心中大悦:“初见小郎君便如此投契,看来你我实在是有缘。”
当时华北还没有吃茶的习惯,引领这种风气的恰恰是僧侣隐士等群体。首先华北的生态环境不适合茶树生长,茶叶必须依赖南方供给。其次是南北文化冲突,“食肉饮酪”才是胡人认为的饮食习俗。
主流思想还是将茶当成一种提神少眠、醒酒和帮助消化的草药,如《广雅》曰,“其饮醒酒,令人不眠”。更有甚者认为品茶和喝野菜汤没区别。
“大师,我有一事请教。”茶足饭饱后,刘遵开启了八卦模式。
“不敢当,施主不妨直说。”
刘遵摸了摸并不存在的眼镜——前世他有近视,这个下意识的动作一时没改过来。
“方才我听几位所言,这山中真有妖怪?”
刘遵其实心中也有猜想,他这种好奇宝宝体质好不容易有机会了,肯定得问个究竟。
“这山林中或有虎豹狼熊,已不甚多见,却有白鹿现于林间,所以石勒才叫小僧隐居于此。”佛图澄不急不慢地回答。
刘遵明白白鹿之意。古人视白鹿为祥瑞,是感应帝王圣明仁德而至。至西晋时期,白鹿因为“超凡脱俗“的仙气,与神仙、隐逸等扯上了关系。说白了还是为了造势。
“至于山妖鬼物嘛……小郎君你不就是山妖吗?”法肠搭话。
刘遵心念一动,茅塞顿开——
他当然知道自己当然不是什么妖物,法肠言下之意就是:打得过那就是山贼,打不过那便是山妖。
傍晚,刘遵发烧了,卧床不起足足两天。
法肠重新为他包扎了伤口,敷了些草药。
这和尚虽然说话古怪,但也有佛家行善之心,何况佛图澄慈悲为怀。
总之刘遵算是暂住下来了。
反正不定期能从石勒处讹出油水来,这一人的开销倒是应付得来。到时办事的人来了,就说上次是误会,这是他新收的弟子,度牒日后补上云云,忽悠一顿即可。
“我说这野梨子树哪里都是,为啥偏要挑这几棵?”
刘遵双脚踩在高跷上,正不太熟练地摘着树枝上的野梨。
暂住在佛图澄处一周,刘遵也痊愈了。本来物资有石勒派人供应,这天,法肠却拿着一对高跷说要去采什么野梨子。刘遵心念一动,也跟着去凑凑热闹。
谁知道这凑热闹却变成了干活。刘遵哪里会这些杂耍玩意,还好原主骑马的功底尚在,不然一个踉跄摔下山头,白白丢了天命人的脸。
法肠在树下接过野梨子,随口答道:“吃习惯了,改不了。”
“大师门下弟子众多,何以只有法肠你陪伴他到此?”
“小郎君有所不知。师父此行,众弟子略有微言。有的认为佛家不该掺和时务,有的觉得石勒煞气过重,怕毁了佛门清净。”
“而且……”
“而且什么?”刘遵正听得起劲。
“而且此事非比寻常,贫道我素日行事怪诞,反因此被委以重任。”
刘遵心想,你也知道自己作风古怪,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法肠说完咬了一口梨子,脸上露出满足表情:“这野梨子细嫩多汁,酸甜却最是解渴。于山林中无人拾取,似是如今乱世中之女子,白白过了花期,真教人可悲可叹~”
刘遵心中大叫不好。套话套得好好的,怎么就聊起女人来了?我就说你这和尚不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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