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金世祖从辽东入主中原,倏忽已历百年。

正治九年,这一日是六月中旬,秦淮河闪烁发光,空气闷热,到处发挥盛夏的威力,一艘船便在这时在燕子矶靠了岸。

船上的一主一仆先后下来,踏上物阜民丰的土地。

主人家是个十五岁的少年,眉眼明秀,穿一身月白色大袖衫,手拿一把蒲扇。

少年打量面前的景色,天上白云如雪山滚浪,码头上简直没什么人,空旷,处处安静,绿树红花分外刺目,只是看了几眼,把人看的连鼻子都闷了。

少年皱着眉头,细着眼睛,喃喃道,“有没有这么无精打采啊?怎么比监考还没劲?莫非我不是主角?”

在他印象里,那些历史上的主角一出场,必然天生异象,就算藏在深山里,也能让人寻着云气找来。

宋班师觉得这金陵城一点也不尊敬他。

他好歹是个穿越者,二十二天前还在考场上监考呢。

下班路上就让人用泥头车给撞了!而后不辞辛苦穿越而来,成了杭州一个吏员的独生子——已经父母双亡的那种。

司机师傅,你在哪儿呢?

宋班师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司机的遭遇,又想起了姐夫的名字,觉得他这辈子还是要享大福的。

他姐夫名叫朱元璋,是如今的两江总督,而他那同母异父的姐姐,正巧姓马。

作为一个国际关系学院的青年实习教师,他对朱元璋是完全尊敬的,没有朱元璋,只怕汉人还是三等人。

宋班师更认为在这样异族统治的时代里,他这姐夫身上理应背负一种天命。

更何况,如今的摄政王叫多尔衮!

朱元璋大战多尔衮!

讲真的,宋班师有点迫不及待了。

宋班师摇了几下蒲扇,他的仆人来福问,“大爷,这总督府的人怎么不见来?”

来福比宋班师大个两岁,小时候是当书童的,可宋班师念书不行,那时候宋老爹就挺可惜来福的,后来来福长憨厚了,宋老爹叹口气,觉得这对主仆是天造地设的般配。

宋班师理直气壮道,“当然不会来,因为我压根就没写信来。”

来福瞠目结舌,嘴巴深邃如井。

宋班师摇头,“我要是不说给金陵这边写了信,那些人怎么会给咱们银子?”他掏出一锭银子,“这都是我那姐夫的面子。”

来福道,“三年不上门,当亲也不亲,大爷不写信,这时候来,只怕总督府不高兴。”

“你啊,就不知道什么叫做惊喜,如今打了胜仗了,有什么不高兴的?”宋班师行至一阴凉处。

来福扛一搭包袱跟来,气喘吁吁道,“我也没瞧出这金陵城有什么欢庆的。”

“啰嗦!”

五年前宋班师母亲死的时候,马夫人就递来了一封信,还有五十两的金子,那时候马夫人就说想见一见宋班师。

要不是三年前宋老爹死了,宋班师是肯定要被送来和总督府攀攀亲戚的。

不说这个,宋班师还有个杀手锏呢。

宋班师拿蒲扇摇了几下,吆喝道,“雇车!雇车!”

因这里是上下船的地方,常有车夫在这里等候声音,听宋班师的声音,立时围来了六个人。

看六人殷切的眼神,宋班师道,“去两江总督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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