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兰是和王建设一起回屋的。从进屋到坐下,林秀兰的嘴就没停过:“一天天的,眼睛就盯着别人家锅台,心比和珅还贪,比蝎子尾巴还毒。谁不知道她……”

“行了,不就是穷闹的嘛!跟你说件事儿,刚去送咱爹回去,碰到了老四。老四说,马上开学了,王锐的学费还没交呢,跟我借了五十块钱。”王建设觉得自己是一大家子的主心骨。哪个兄弟家的事儿都想插一把手,二哥找对象,四弟五弟结婚,都是他跑前跑后。比正经的父亲王川还要上心。甚至觉得解决兄弟家的困难也是他的责任。

王建没的话可把林秀兰的怒火点燃了:“他家王锐没交学费?大喜交了吗?咱家不活了,是吧?你搞清楚哪个是你的孩子?哪个是你的家?要是咱家趁个几万,你拿出五十白给你兄弟,我要是吭声算我白说,你趁吗?你自己把自己当根葱,谁拿你沾酱?用到你的时候人家把你当兄弟,用不到你的时候你就坨大粪。你把他们当兄弟,你地里麦子收不上来的时候,他们跑去外人帮忙都没来帮你。还兄弟呢,我呸!都是讨债的!当是你欠他们的,我没欠吧,咱家孩子没欠吧!那钱是咱全家的凭什么你不打招呼就借出去了?”林秀兰刚开始还义愤填膺地高声理论。说到最后已经是泪水涟涟。

王建设自觉理亏,一声不吭,任林秀兰哭骂。

二喜心里叹了口气,一直都是这样,王建设一直都是个爱面子的砰。没有儿子是他最大的短处,生怕别人看不起。不管家里怎么艰难,出门也要装大头蒜。

二喜不打算多加指责,而是打算考验人性。二喜先把受惊的三喜推给大喜,让两人回西屋。看两人关上房门,才开口:“妈,你可别哭了,你俩还是想想,等会儿我五叔来借钱的时候,到底借不借吧?马上开学了,王娟学费也没着落呢,你以为刚才我那俩婶婶真是过来看你的?”

一段话让两人同时抬头看向二喜。二喜有点不怀好意地笑道:“不信啊,等会儿你们不就知道了吗?爸,一个兄弟五十,俩兄弟就是一百,一万有多少个一百?我算着是有一百个,你算着呢?这没了一个,还剩九十九,我那弟弟就少了脚趾头喽!”

王建设浑身一震,醍醐灌顶。脑子突然有些清楚了,刚才借出钱的时候,没想那么多。现在才想起攒钱要儿子的事儿,本来觉的五十不是特别大的数儿,经二喜一算计,才惊觉这五十的重要性。此时,林秀兰的双眼像是要喷出火来。

“爸,我记得这钱是伯娘入股做启动资金的吧!你还了贵叔二百,给了四叔五十,没剩多少了吧?我都听菲菲说了,她家下了一千多的本钱,这买卖稳挣不赔。你要是一直这样,当散财童子,我看这买卖是稳赔不挣。到时候,伯娘那里怎么交代?”二喜又上了一锤子,非要把王建设打疼。

二喜说完这话,林秀兰,彻底急眼了。伸手就要往王建设脸上挠。

“妈,先不要激动。你这急性子再不改改,迟早吃大亏。”二喜及时出声制止。

林秀兰闻言收回双手。二喜跟她讲两个老太太故事的时候,她领悟到要改变说话方式,可是每次说完话才想起没有经过大脑。二喜指责她对钱的控制,她也反省了,可是想到家里的钱没在自己手里,她就抓心挠肝地睡不着。她知道自己性子急,可怎么都管不住自己。

二喜没打算放过这两口子,又抛出个问题:“爸,你明天是不是要去车站接货?货拉回来你打算怎么跟我几个叔伯说?”

“说什么?”王建设还没转过神。

“就是实说,还是假说 ?”二喜给出两个选择,看到炕上的小喜抓着装糖的塑料桶盖子往嘴送! 赶紧上前拿走,从裤兜里摸出一个山楂卷,打开包装放到妹妹手里,让她啃着玩儿。

“什么实说假说,实说实说能咋地?”王建设恍惚明白了点什么林秀兰却是不解。

“说实话,那他们就知道了这买卖是咱家的。等咱挣了钱,我二伯娘就不说了。今天四婶想回娘家没路费来借,你借不借?明天五叔做木工,家里没料了来借钱,你借不借?借了,他们啥时候能还?还还不还。?”林秀兰点头表示明白了。

王建设也彻底明白了,对自家老二的脑袋瓜有了更深刻地认知。

二喜没断话头儿,接着说:“还有这买卖,是跟伯娘合伙儿的事儿,他们要是知道了,能不心动?会不会找上四爷爷一家闹腾,想掺上一脚。他家哪还有安生日子过?我那俩婶子,伯娘的两件旧衣服她们都看在眼里,这么大便宜能放过才怪。”林秀兰没想到这一层。

王建设想到了,甚至下一步的事情发展,也有了预测。如果他们实在在建华哥那里得不到好处,也不太敢得罪四叔一家。必然会转头找自己分点财路,可这回的买卖可遇不可求,说了他们也不会相信,。还得结下仇。

“那就说假话。”林秀兰一锤定音。

二喜有时候怀疑,她妈这脑子是怎么考上的高中,大概是情商智商成反比的典型代表。“假话还分怎么说,你这头儿说了,改天我四婶给北京打电话,伯娘说漏了怎么办?”

“打电话得上乡里邮局,一分钟一块多,她能舍得去?”林秀兰不以为意。

“妈,村里供销社这两天刚装了部电话。”大喜在西屋听着这边没什么大的动静,就想来看看。刚进门就听到林秀兰的话。

“什么时候的事?”林秀兰很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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