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则玉换了一身男装,乌发被一根墨绿丝带束起,手握缰绳,骑在马背上,英姿飒爽。

姐弟俩到了京郊校场,立刻引来围观。

都是世家子弟,彼此间相熟,说起话来便没有那么多计较。

户部侍郎家的公子问:“陈世子,你不是有个双生姐姐吗,这看着倒像是双生兄弟。”

陈明彦炫耀道:“我姐姐女装貌美男装清俊,反正都好看得紧。”

众人玩笑了几句,这才冲着萧则玉行礼。

大凌朝民风开放,此时校场上亦有诸多女儿家,或是骑射或是喝彩。

萧则玉痛快地跑了几圈马,只觉心胸舒畅不少。

午后,乌云上来,又落了一场雨。

至傍晚,淅淅沥沥将停未停。

城南已经热闹起来。

穿过月落桥,桥下画舫萧笙,络绎不绝。

转过巷子口,进入平康坊。

此地全是茶馆酒肆、赌坊花楼,达官显宦、勋贵子弟常在此通宵达旦地玩乐。

吆喝声、嬉笑声腻在一起,灯火整夜不息,很是风流热闹。

今夜同往日没有什么不同。

一辆黑蓬马车在长乐楼前停了下来。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了帘子,从里面弯腰走出来个身穿靛蓝色长袍的年轻人。

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金丝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腰带,一只青玉从腰间垂下。

他身姿挺拔,一张娃娃脸露出平易近人的笑来。

疏林撑着竹伞遮在卢昱头上,陪着他径自进了长乐楼。

长乐楼红灯高悬,楼里一片热闹。

一楼的花厅里,声色鼓动,有姑娘浅吟低唱。

酒水姑娘们身影灵动,胭脂香混着酒香,让人沉醉在其中。

长乐楼,长乐无极。

推牌九、斗酒、斗蛐蛐、掷骰子、投壶……但凡市面上有的玩儿法,长乐楼都有。

来此楼中玩乐的都是些赌鬼,他们脸上或得意若狂,或神情疲倦,手下永远不停。

无论是谁,上至侯门公府,下至清贫之家,一旦上了赌桌,就像是褪了人皮失了人性,眼里只有贪婪与癫狂。

毁掉一个人,只需要把他引上赌桌。

花厅后面左侧红帐子围起来的开间里,正围着一群人。

圆桌上对坐着两个人。

一个是穿着青衫的青年人,生的细瘦清秀。

坐在他对面的,则是个穿着蓝衫的年轻人,看着不过弱冠年华。

两人赌得正起兴,蓝衫年轻人面上倦色浓浓,一双眼虽浑浊,却透着得意的光。

刘茂心里快活极了。

他老子爹是刘府老爷身边一等得力人,他娘是刘老夫人跟前的嬷嬷,他从小到大过得富贵生活,比之普通人家不知好上多少倍。

被那些个小厮丫鬟一奉承恭维,自觉把自己当成了少爷。

前些日子,他跟着人学会了赌钱。

刘茂正在兴头上,不知怎么得被他爹发现了,挨了好一通打骂,被关在家里好几日。

这天,在门前巷子里偶然听得人闲话,说小赌馆算什么,长乐楼才是盛京第一赌坊。

闲话之人将长乐楼夸的是天上有地下无,将刘茂勾得心痒痒。

趁着这几日刘老夫人生辰要到了,他妈妈他老子爹都要在刘府里忙生辰宴的事,刘茂才得了机会偷溜出来。

他一出来,便直奔长乐楼。

刚想进门,就被拦住了。

门口的小二打量着眼前的人,一身棉布长衫,“这位公子,长乐楼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入的,一百两银子在身是下限。”

刘茂还从没被人这么看不起过,怒从心起,从怀里掏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在小二眼前晃了晃。

这小二纯纯是一条势利眼狗,立马摇起尾巴,“哎呦,公子里面去,祝您旗开得胜嘞!”

一进门,刘茂果然见这里什么赌种都有。

人又多又热闹,不时又有赌坊的姑娘们端来酒水和糕点送与赌客人吃喝。

一杯酒接一杯酒下肚,一叠码子推开又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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