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风雨,天明时分将停。

整座宫城被裹在雨后湿漉漉的清雾中,皇帝近来身体抱恙,周海宁守着一夜没睡。

他是个谨慎的人,皇帝的事从来不敢假以人手。

建和皇帝令宫人打开两扇窗,清晨的夏日还带着雨后的凉爽,他穿了一身朱砂红圆领金线绣织的龙袍坐在御案后,“陈太医怎么说?”

周海宁小心地开口:“郡主气血亏损,身体寒症凝滞,需精心调养。”

“可怜了这孩子,”建和皇帝叹了口气,“朕听说绾绾哭的厉害,和十年前差不多,伤心伤身,一度晕厥。”

“听说郡主昨日午后已醒转,转危为安。郡主得陛下庇佑,长公主爱护,定能长命百岁。”周海宁低首道。

“朕知道,”建和皇帝徐徐道,“她是有福的。赐些补品到长公主府上,你去办。”

“是。”

“绾绾心里有怨,这些年心里是恨朕的。”

此话一出,周海宁心中一凛,他微微抬头迎上建和皇帝的眼睛,明明面色平静,却充满了帝王的威压。

只一瞬,他重新低下头,斟酌道:“长公主心里苦,郡主小时玉雪可爱,任谁见了她如今的模样,都要心疼几分。”

这话没有惹得建和皇帝不悦,萧则玉如今的模样,他亦见过。

称得上消瘦,脸色苍白,没什么血色,和如今盛京同龄姑娘们比,虽身形高挑,却孱弱不少。

建和帝抿了一口茶,他沙哑的嗓子好了些:“那丫头这趟能平安回京,听说无忌功不可没。朕记得他们小时候总是针锋相对。”

周海宁道:“说是郡主拐道禹州看景,同宿一家驿站,遇上贼人,魏世子救了郡主。”

话锋突兀地一转,建和帝微微一叹,“张舒、王进,他们也曾是朕的忠臣。”

周海宁心神一凛,他头更低了,“陛下……今儿一大早,诏狱递来信儿,张大人畏罪自杀了。”

殿中忽然死寂,周海宁感觉到建和帝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清清淡淡的,却钻入骨髓。

好一会儿,建和帝才开口:“树欲静而风不止,审讯王进,你去盯着。”

京城永嘉长公主府院中,寝屋里,萧瑜正坐在镜前,由丫鬟擦拭着头发。

长公主的头发长得好,至今还未见有白丝生出。

半晌,头发干爽后,丫鬟轻轻地将头油擦拭在发梢处。

头油落在发梢上,原本蓬松的乌发顿时变得熨贴起来,越发显得如绸缎般细腻顺滑。

丫鬟看向镜中的人,美貌妇人脸若桃花,眉似柳叶,十足的丰艳动人。

萧瑜却微微蹙起了眉,左右仔细端详着自己的脸,又探出手摸了摸自己腰身,问身后的婢女:“翠竹,我近来是不是胖了些?”

叫翠竹的婢女笑着答道:“公主依旧美艳动人,想来是郡王归家,公主心情舒爽,身体也跟着丰腴了些。”

萧瑜被逗地笑起来:“你呀,最会说些好听的话。”

不远处另一名婢女在摆弄衣裳,回道:“公主,这次我可得站翠竹,她说得都是真话。”

这些日子随着永安郡主归家,整个公主府都洋溢着轻快的氛围。

长公主和侯爷用饭时,胃口都好了不少,心宽体胖罢了。

心心念念的女儿平安回家,萧瑜的一大心事了却,心情自然舒爽。

十年前,因着前朝后宫的争斗,在宫宴上,自己的女儿遭了无妄之灾,误食了掺了剧毒的糕点,差点把命丢掉。

虽说皇帝下令严查,打杀了不少人,但萧瑜知道,真正的凶手并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

如今她的女儿平安归家,想来那幕后之人定然也不得安生。

他们最好是还好好活着,这笔仇,迟早要报。

萧瑜漫无目的地想着,倒是记起了一件事,“对了,常山公主的荷花宴快摆了,九九的衣衫要提前准备出来。”

烟霞走上前来,“公主放心,奴婢昨日已叫宫里的织造司过来给郡主量体。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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