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听人说过,只要一家没有男丁了,都会有家族的人找上门来,将所有有价值的东西都搜刮一空,连锅碗瓢盆都不放过。
还以出殡为借口,天天登门,逼迫这一家人摆一桌流水席,一桌接着一桌,把这一家吃得一干二净!
最后,还要霸占那一家的房屋和田地,逼着剩下的女眷离家出走,甚至上吊自杀!
阮钰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可是小钰?”
妇人脸色一僵,忙笑道:“许久不见,长这么高了!”
“小钰。”
周苓如蒙大赦,忙挣开妇人的手,往后退了几步。
“嫂嫂。”
阮钰的目光在院子里扫过,最后落在中年妇人身上,温声道:“后事是一定要办的,不过先不急。”
“可……”
周苓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看到阮钰那坚决的眼神,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小钰说得对!”
妇人原本还以为事情会有变故,但现在看来,却是异常的顺利。
“后事不能等的?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不着急!”
阮钰摇了摇头,见嫂嫂一脸担忧,又补充了一句:“再急,也要等县衙的抚恤下来。”
顿了一下,他又补充道:
“赵捕头答应过我,抚恤的事不用担心。”
“赵捕头?”
妇人愣了一下,翻了个白眼,迟疑道:“可是,衙门里的事情,一般都是拖上一年半载的。”
“你就这般急吗?!”
阮钰目光一寒,咬牙忍住怒火:“赵捕头承诺过我,三日后亲自将抚恤送过来,三日后,就算抚恤没下来,那也正常办大哥的后事!”
“那……”
妇人犹豫了一下,见身后的阮余等人都没有异议,便点了点头。
“唉。”
目送着众人离去,周苓长叹一声,整个人更显憔悴:“小钰,我们该怎么办……”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又怎么会不知道他们的目的?
可是,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
他们家的田地,甚至房屋,都在族里登记过,就算告到县衙,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嫂嫂,把田契和地契都给我吧。”
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阮钰的怒火还没有平息下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暴起杀人。
可阮余和他的几个跟班都不是吃素的,而且就算能把他们全杀了,自己是一定要下狱的,那嫂嫂该怎么办?
“你想把地契和田契卖了?不行的,他们不敢招惹族里的人,不会收的,你卖不出去的……”
周苓摇了摇头。
阮钰咬了咬牙,咧嘴一笑。
“卖肯定卖不出去,那我要是送人呢?!”
~
~
天还没亮,阮钰在怀里藏了把有些许锈迹的匕首,蹑手蹑脚地走出屋子。
他紧了紧身上的田契和地契,看了一眼周苓。
“好好待在家里,不要出去,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嗯。”周苓似乎也察觉到弟弟的郑重,点了点头。
现在丈夫阮劲不在了,阮父也不在了,只剩下她和弟弟两个人,她不想成为弟弟的累赘。
阮钰在昏暗的光线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平复心情。
“就看魏院首想不想接这个烫手山芋了...”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这是阮家全部的家当,成败在此一举!
小心的将布袋塞进衣服里,绑好,可不能丢了。
阮钰手藏在怀里握紧匕首,朝巷外走去。
过了石桥,他便看到了不少农夫在集市上叫卖着蔬菜和水果。
还有穿着光鲜坐着马车的富户,看样子是要去郊游。
衣着朴素的贫民农夫,和衣着华贵的公子小姐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没过多久,他就看到阮余三人站在路边吹嘘着什么。
三人低声聊着天,不时的打量着周围的男男女女,看到漂亮的就多看几眼。
阮钰心中一紧,他现在带着田契和地契,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
心头越是紧张,他就越要装作什么异常都没有。
很快,他便来到了阮余等人所在的道路上。
如果不是阮余发现了他,他早就准备绕路了。
但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再绕路的话,就显得有些突兀和刻意了。
反而会惹来麻烦。
所以,这个时候,还是装作一切如常比较安全!
阮钰不紧不慢地从三人身边走过。
“等等。”
就在这时,阮余伸出一只手拦住了他的去路。
“小钰,你不是说赵捕快会亲自将抚恤送过来,还急着往外跑做什么?”阮余似笑非笑的说道。
他的声音有些尖细,完全不像是一个壮汉,倒像是一只打鸣公鸡。
“县衙办事讲究这些虚的,抚恤下来要家里人过去确认,这你管不着吧?”阮钰冷淡地说道。
“呵呵,衙门办事就是墨迹,抚恤要紧,行,那我就不拦你了。”阮余嘿嘿一笑,收回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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