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上下齐心,雷厉风行,很快就把那迷烟原料的供应掐断了。
这迷烟其实是由多种物质混合调配而成,其中最重要的两味料是一红一白两种粉末。红色粉末多由南诏的富商提供,产量并不多,一家能有个百余斤已经不错了,这些家伙对这粉末的来源讳莫如深。白色粉末来源未知,是从深山里伪装成盐巴运至赤陶的,运送货物的一众脚夫竟然都没有舌头,形容沉默,令人讶异。
严以琛和叶渡清看着那群没舌头的脚夫,眉头都皱起来了。严以琛说:“我估计这群脚夫是被当作奴隶使唤,都割去舌头以免走漏消息。”
叶渡清看着他们的肩膀,由于常年挑担子,一侧的肩头十分明显的被压下去一截。他想起父亲经常教诲他的那句“人气生财”,在这里似乎并不适用。烟馆老板以及幕后之人,他们手里的真金白银,是用南诏人的血榨取出的。
严以琛看出叶渡清的情绪,拍了他肩膀一下,“一定把这条脏链子掐断,我们先从近的查起。”
叶渡清点头,两人去向南诏富商之一,朱家的府邸。
大理寺少卿带人来访,朱家家主不敢不见。朱彬长得和他儿子一般无二,肥头大耳脑满肠肥,眯着眼睛赔笑。朱家少爷脸上还有被打的痕迹,臊眉耷眼跟在他爹身后,唯唯诺诺。
严以琛不和他扯别的,直接在这庄园的地界走开了。朱家庄园种的多的是些漆树,这个时节有许多农人在山间割漆。他们腰间插着一把割漆用的刀,背篓里装个陶罐。割漆人拿刀在漆树树皮上划上大下小两个口子,在下方小口里插上一只蚌壳,乳白的漆液顺着树干淌到蚌壳中,待漆液盛满了,就倾倒入陶罐中。
叶渡清走得离漆树近了些,被严以琛拉开,“别沾上了,皮肤会红肿,起疹子。”
朱彬自己是从来不踏入田地一步的,此时气喘吁吁跟在后面,“少卿大人,您看我这地里都是种的作物,真没什么可看的…要不您还是回屋子里…”
严以琛根本就不理他,自顾自走在前面。眼看他就要走出这一片漆树林了,朱彬急了,招呼几个伙计把他拦下。“严少卿,不是我没提醒你,查案子查的太过了,对咱们都不好。”几个伙计手持木棒,把两人围住。
严以琛脸色冷下来,笑了一下,“对我好不好我不知道,反正最近,对你肯定不好。”伙计们看他阴冷神色,一时有些不敢上前,再加上少爷说后面那俊美年轻人武功不浅,更加忌惮。
严以琛无视他们,接着走。两人出了林地,行到一处被树包围的小山谷里。山谷里有一道小溪,溪边生长了不少红苋菜一样的野草,与那日看到的锗族圣物一般无二。两人走过去观察片刻,确认了这就是同一种草。
“好多。”叶渡清环顾山谷,朦胧一片红。
“这是人为栽种的。”严以琛捡起一个土块捻了捻,放到鼻端一闻,“施过肥。”
叶渡清采了一棵,观察这植株,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红色,有一点怪香味…你说,这会不会就是红色粉末的原料?”
严以琛就着他的手闻了闻,表示同意,“极有可能,这味道和客栈的迷烟差不多,那天屋顶上燃烧的就是它。我们采一些回去,一试便知。”
后面跟着的朱家父子以及众手下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两人在山谷中探查,共发现好几处红草的种植区,产量不少。
回到衙门,严以琛把红草拿给费征雁他们看,“南诏富商大多都建庄园,自给自足,庄园里种些什么作物朝廷不会过问。看来这帮人都是烟馆的供货源,在这山的角角落落种满这红草,外面种上些别的作物打掩护。”
林鹭拿了一部分红草,到仵作房做起实验。天色不早了,其余人吃过晚饭后稍事休息。
宇文奕宁对红草的效果较为好奇,跑到仵作房看林鹭工作。严以琛饭后还要去几家庄园,叶渡清这回不与他同行,也到仵作房来了。
林鹭本着严谨的态度弄了好几个对照组:泡水、研磨、燃烧、干制后研磨…几人看他在一堆瓶瓶罐罐中忙来忙去,却也帮不上什么忙。
叶渡清属于对气味比较敏感的一类人,林鹭在研磨和燃烧红草的时候散发的气味让他觉得不太舒服,就走出去透气。燃烧红草的烟尘飘了出来,他就往清静远人的地方走了走,不知不觉走到一片杉树林中。杉树的气味清新柔和的多,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对不远处的黑暗说道:“这是做什么?”
一群影卫从树林间现出身影,宇文奕宁缓缓走了过来,在黑暗中看不真切他脸上的神情。影卫们刀已出鞘,蓄势待发,鞋子裤子上还带着赤色泥土,大概是刚赶回来没多久,李熊站在奕宁身后,面容较平日更冷峻。
宇文奕宁开口说道:“叶公子,抱歉,我已经了解了你的不少信息,但还是不够解答我的疑惑,所以我决定当面问问你。”
“什么疑惑?我们此前应该没有见过面。”叶渡清微皱着眉,看着持武器的影卫和宇文奕宁。
“你的确不认识我。”宇文奕宁从袖子中掏出那张曲谱,展开到他眼前,“眼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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