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簿,咱们也别玩这些你躲我猜的把戏了,这就咱们两个,不妨现出身来,同老夫面对面谈。”大理寺卿不疾不徐说道。
来人在面罩下上扬的嘴角僵住了,他走到费征雁身前,摘下伪装,虚情假意地行了一礼,“费大人,我们大人有些事想问问您,您要不和我走一趟吧?”梁奇面上全无平日的内敛窝囊劲儿,一股子狡诈小人味道。
费征雁咧嘴一笑,下巴上胡子一颤一颤的,提高声音说:“你家大人?太守可还在榻上躺着呢?他要知道什么呀?”
“呵呵。”梁奇皮笑肉不笑的,“此大人非彼大人,寺卿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乖乖跟我走吧,一大把岁数,免受皮肉之苦比较好。”
“不是太守,还是哪个大人啊梁文簿?你要谁受皮肉之苦?”后面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语气平淡,内含杀气。
梁奇猛地转身,竟是严以琛亦步亦趋走来。阿剌看到来者,眼前一亮,这十死无生的局面总算解了。
是夜,天上挂着半轮毛月亮,映着青年人半边俊逸硬朗的面孔。严以琛早就收起笑脸,目光把梁奇钉在原地。
梁奇阴笑一声,奔着费征雁面门就去,欲要挟持住离得近的大理寺卿。可他没想到,离这还有十余步的严以琛在一瞬之间就闪到他身侧,猛然出拳。那一瞬间他后颈汗毛倒立,这种压迫感,怎么能是这毛头小子身上带的?梁奇双臂交叉在胸前,挨了这一拳,被打出十步远才站定。
严以琛在来时的路上临时用了解蛊的药,暂时恢复三成功力,于公于私,他都不能让费征雁死了。他把大理寺卿往草丛中推,“你们俩躲远些,陆骁一会儿就来了。”
被打退的梁奇彻底不装了,狂笑两声撕开上衣,露出筋肉虬结的上身。他将一对钢爪戴在手上,似一匹阴鹜的野狼,兽一样冲将过来。
严以琛未执武器,和他纠缠数个回合,心知此人不好对付,功力还在青猿派那柳霸之上。梁奇练的绝不是正派路数,行气激烈偏执、剑走偏锋,意在无限加强自身身体耐受度,达到像野兽一般的灵敏与力量,就如现在,他在严以琛周围越窜越快,钢爪掏的位置也不干不净的。
严以琛又接了他一脚,心里期盼着陆骁快点赶来救场,不到万不得已,他还是不愿意展露自己的真实水准的。
可这梁奇不愿意再给他时间拖延,一爪探向他面门,严以琛倾身向后躲避,不料这钢爪中间有机括,瞬间弹射出一根钢刺,眼瞅着就要从他脑门穿过去了。
严以琛急中生智,用嘴接了那钢刺,使腰劲儿向后翻,不过肩膀还是挨了那厮一脚,退了几步将口中的钢刺甩回去,被梁奇的钢爪挡下。
梁奇这一脚用了八九成内力,踢的严以琛肩膀脱臼,严以琛咬着牙用另一只手把肩膀向上一掰,自己给接回去了。他娘的,再被动下去小命不保,还是出手吧。
梁奇看他接招已然吃力,冷笑着再攻上来,两人对上的这一下,最开始那让他寒毛直竖的感觉又回来了。
严以琛打法完全变了,倾身上前以指为刀,全朝着他命门招呼。梁奇恐惧地发现,自己现在被他拖着打,这家伙的速度快的可怕,力量蓬勃到惊人的地步,这正是他这么多年梦寐以求的。
可是他的行气规则为什么不会损伤筋脉?邪功,这必是邪功!他梁奇这三十多年里为了磨练这副肉体,多少次行岔气导致筋脉错乱痛不欲生,这小子究竟是用的什么功法?
还不等他的脑子得出个什么结果,严以琛两指就插到他左侧肋下,“噗”的一声血花四溅,梁奇狼狈地翻出去落到地上,口角流血。
趁他病要他命,严以琛不肯给他逃跑的机会,乘胜追击。梁奇大吼一声,身上的肌肉又鼓胀一倍,全力运功以支撑身体速度。
现在以旁观者的视角来看,这两人快得都有些看不清身形,梁奇的两个钢爪挥舞着,已带出残影。严以琛的眼神里透露出来一丝邪气劲儿,戏弄疯狗一样在梁奇身边一会儿踹一脚,一会儿再来一拳。这梁奇哪被人如此羞辱过,身上凸起的青筋血管都爆裂开,血染了一身,像个真正的疯兽一样嘶吼着。
到这个地步,他彻底不准备做人了,趁着与严以琛短暂分开的间隙,从裤袋里掏出几个蜡条,用牙咬开吸食其中的粉末。粉末让他完全忘却了身体的痛苦,反而变得极度亢奋,狂笑着龙卷风一样旋转,朝严以琛逼过来。
严以琛默默在心里嘲弄这疯癫的家伙,一味追求打造更强更快的身体,反而失去对自身的控制,真是枉为人。他虚晃一枪,侧腿一扫,将这大陀螺扫在地上,抬腿又是一脚,正踩在梁奇胸口上,瞬间就响起骨头在体内碎裂的闷响,梁奇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正在严以琛要下手把这家伙打晕的时候,背后一阵风声袭来。严以琛暗道不好,闪身一避,回身去看来者何人。
竟又有一黑袍人立在不远处,手执弩机,此时瞄准了草丛里的费征雁。
严以琛不管地上的梁奇,闪电般向黑袍人奔去,不料这位身法也极快,鬼魅般避过他一击,两人交上手了。
黑袍人明显没使全力,但招式诡异,不似中州武艺。严以琛试探几个回合,心凉了半截,陆骁再不来,今天真完蛋了。
不过虽迟但到,从远处飞来一把马刀,将缠斗一处的两人分开。陆骁从草丛间走来,衣袍的帽子脱下来了,身上沾了不少别人的血。
这位主比三成功力的严以琛难搞的多,黑袍人似乎轻笑了一声,默默退后。陆骁不想给他逃跑的机会,与严以琛一起追上去,但无奈黑袍人丢下一颗烟弹,呛得人眼泪直流,配合遁术,一瞬间就无踪无影。
“他把梁奇带走了。”严以琛看着地上那滩血,说道。
陆骁没说话,那张平日里没什么好颜色的脸此时带着一种别有意味的神情看着他。
严以琛看他没答话,扭头看去,心里就是咯噔一下。完了,这家伙刚才就在了?他看见多少?但严以琛也没法主动去问,尽量维持平时吊儿郎当的表情,大呼小叫扑向费征雁,“大人啊!你害我们找的好苦啊!”
费征雁刚才全程缩在草里,没看到多少严以琛的英勇身姿,还以为这小子被人揍了,此时哆哆嗦嗦站出来一看,没事啊,还全须全尾的呢,遂大叹一口气。“吓死老夫了,还以为交代在这了呢。刚才那人呢?怎么不见了?”
“跑了。”陆骁扫视一圈,确定没人了,就把马唤过来。严以琛也把桶喊过来了,桶打了个响鼻,似乎在抱怨为啥大晚上还加班,严以琛决定用萝卜补偿他今晚的体力劳动,用一顿夜宵补偿自己今晚的体力劳动。
此时大理寺官兵也到了,徐崇和张猛打头,看到大理寺卿和大理寺少卿都没出事,长舒一口气,今晚平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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