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渡清和严屹宽再下一层,这层的祭台上是堆成小山的头颅。严屹宽看过上一层被剖腹的尸体,已经明白了这皇陵的构造,“哼,按祭祀方式修的,还真虔诚啊。”
叶渡清听出他是在讥讽这墓主人,问:“师父来这里做什么?”
严屹宽对他说一半瞒一半:“他有个熟人,好几十年前死在这里面了,那人的亲属求他帮忙把尸体带出去,好落叶归根。”
“为什么等了这么多年才来呢?”叶渡清很少听天一提起他的往事。
“那位亲属挺长寿,最近可能快要到时候了,想着与老相好的合葬一穴,这才求你师父帮忙。”严屹宽大摇大摆地走在墓室里,给他解释一番。
走着走着,附近又有人声,听脚步的密集程度就知道绝不是自己人,是轮回宗。
严屹宽这回学精了,示意叶渡清别说话,灭了灯后拉住他在墓墙之间快速移动。
于定溪在此前破解了两个“石龛”的奥秘,原来这是个靠重力平衡的升降机括,一边升起,另一边降下,需配置好两边的重量才能操作。那个戴面具的谭大人在他破解机关后也进入皇陵,一共二十个轮回宗精锐通过升降机括下到第四层。
但这墓里的机关还是年深日久了,难免有些老化。轮回宗众人还想再下,机括却卡在那里暂时无法动弹。于定溪面对这种情况也没办法,只得靠增减配重活动机关,希望能重新启动。
谭大人在一边有些许不耐烦,“什么时候能好?还有两层,不要耽误时间。”
严屹宽在黑暗中隐匿了气息,听到他的声音,脸上露出捕食者般的笑容。
终于找到你了。
叶渡清靠在墙边,看到了这个戴红色面具的矮小黑袍人,这大概就是严屹宽等待的目标了。
一瞬之间,一股浓烈的杀气席卷了整个墓室,于定溪感受到这股恐怖的威压后,在两个呼吸间都动弹不得。他面具后的脸上见了汗,飞速后退到升降机括旁边,扔了一个钱袋在“石龛”里,石龛开始运行。鲜血从那二十个精锐的身体中迸溅出来,随后是一阵尸体倒地的声音,谭大人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上,他原本站着的地方,地砖上出现一道深深的裂痕。
叶渡清在黑暗中看见刀光一闪,严屹宽这一劈不中,将石墙砍出一道半人深的刀痕,他用的是严以琛用过的断岳斩。
地上的尸体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干瘪了,鲜血被榨取出来,向严屹宽的方向激射而去,这是血魔功。
叶渡清未能捕捉到严屹宽的身影,很显然,那聚血而成的血刃也没能捕捉到。面具下,谭大人双目如厉鬼一样赤红,躲避严屹宽攻击的同时操纵血刃。血刃击在墙壁上,留下刺目的痕迹,让叶渡清想到严以琛描述的乌衣镖局镖师的死法。原来严屹宽来这里守株待兔,为的是这件事啊。
严屹宽右手持刀,左臂往墙里一插,带出一大片石块,向谭大人掷过去。谭大人以血刃粉碎了那些力道惊人的石块,没想到严屹宽已攻至面前,他双臂成十字护在胸前,生生扛下天魔宫主这一击。
谭大人脸上的面具碎了一地,嘴角流出一道鲜血。叶渡清看到他那张脸像是被剥去了脸皮,老腊肉一般又红又干。由于裸露在外面的牙龈萎缩,他那两排白牙甚是醒目。
怒吼一声,谭大人扯掉了黑袍。只见他身上青筋暴起,身体肌肉竟像吹气球一般鼓胀起来,矮小的身形扩大了一倍不止。他再次狂吼一声,血刃重新汇聚在他周身,狂暴地向严屹宽袭去。
严屹宽竟然把刀插到地上,大笑一声,左手背到身后,倾身前去接他一招。两人对撞在一起,叶渡清似乎感受到一阵音爆,气流强劲的如同火药在这墓室里炸开。
等叶渡清重新睁开眼,严屹宽已经掐着谭大人的脖子,把他怼进了墙里。
谭大人绝对算是一等一的强手,修炼血魔功,实力比青嵩真人差不了多少,可他在严屹宽手底下没走过三十招就已经山穷水尽。
叶渡清曾经问过天一,魔道经究竟厉害在哪里。天一指着天山告诉他,不论是高楼还是山峰,它们的高度都是有止境的,只存在最高,不存在更高。而修炼魔道经之人不同,他们可以超越极限,毫无止境。比高山更高,这就是魔道经的可怕之处。曾经的他不太理解,直到现在,看着严屹宽的背影,叶渡清有点明白了。
“几个月前,我给你留了话,让你把脖子洗干净受死,看来你是没听见呐。”严屹宽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慢慢收紧铁钳一样骨节分明的手。
他用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罐子,举到谭大人面前,“我说老黄,你的仇我可替你报了,你在下面安安生生的吧。”说完,他干脆利落地捏爆了谭大人的喉管,丢垃圾一样把他扔在地上。
甩了一下手上的血,捡起秋水,严屹宽还刀入鞘,把刀递还给叶渡清,“拿着吧,我的活干完了,咱俩找个地方坐着,等你师父办完事好出去。”他身上那股煞气一转眼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对叶渡清说话的语调很轻松。
叶渡清接过自己的刀背到背上,提醒他:“我快要睡了,还有,有个人跑了。”
严屹宽刚才没搭理逃走的于定溪,此时看了一眼正在运行的升降机括,哼,跑的挺快,现在应该下到底了。
他刚想对叶渡清说要下去看看,叶渡清身子就一软,即将倒地。
“你这小孩说晕就晕啊?”严屹宽眼疾手快接了他一把,看了看周围又血腥又乱的环境,叹了口气,认命般的把昏睡过去的叶渡清扛了起来,换了个干净点的地方。
把叶渡清平放在地上,严屹宽把自己的外袍脱下来,垫在他脑后。还是好生照看着吧,要不天一那家伙得长篇大论地骂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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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以琛在上面一层墓室就听得底下打的激烈,他找到地上那个大洞,和天一一起跳了下去。
打斗声已经停止了,他们两人在墓墙之间绕来绕去的,发现一堆黑袍人的尸体。
天一看到地上脖子被扭断的谭大人,说:“嗯,他的事办完了。”
“爷爷来这里就是为了杀他吗?他是谁?”严以琛蹲下查看谭大人的尸体,在他脖子上发现一个更为复杂的三角形标记。
天一看了一眼地上干瘪的尸体,说:“二十年前杀了乌衣镖局镖师的就是他。”
严以琛立马明白了,原来爷爷是来给老朋友报仇的。“他人呢?”
“这儿呢。”严屹宽从黑暗中晃悠过来,严以琛又惊又喜,唰的一下站起来,跑到他身边上下左右的打量,发现这老头没缺胳膊少腿,外表也没啥变化。
严屹宽嘿嘿笑着,看着这个似乎成熟了一些的臭小子。可下一秒,他的头发就被揪在严以琛手里了。“你个死老头,一声不吭就跑了,你知道我这一年多为了找你遭了多少罪吗!?”
天一在一旁看着这倒反天罡的爷孙俩,严以琛边追边打,又扯头发又揪脸皮,严屹宽一边逃一边摆手,还像个傻子一样乐呵呵的。
把严以琛扯开,严屹宽清了清嗓子,“我也是有苦衷的,这不是怕轮回宗那帮小人找你麻烦吗。”
“你让我隐藏武功,就是不想让他们察觉?没必要吧?”严以琛抱着胸不以为然。
天一在一旁悠悠开口:“有必要。轮回宗上层那几个家伙,还很棘手。”他顿了一下,看向严屹宽,“尤其是,他们针对你的血脉。”
严以琛不明所以,还想接着问严屹宽。严屹宽一拍脑袋,对天一说:“哎,你那小徒弟在我这呢。”
“哪呢?”一听他提叶渡清,严以琛脑子里的问题瞬间消失不见了。
严屹宽带着他俩往里走,严以琛跑过去一看,发现叶渡清躺在地上,双眼紧闭。“这是……”
天一走过来,把了一下他的脉搏,轻轻摸了摸叶渡清的脑袋,“嗯,没事,又犯病了。”
严以琛注意到那双修长漂亮的手上全是血痂和血迹,脸上也多了一道伤痕,心一缩缩,大概是被自己推进“石龛”后弄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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