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火机咔哒一声,卫哲熟练地点起一支烟,咬在嘴里。
夜色渐沉,集合公寓下开了间半露天的烧串排挡,两张桌,却总是坐不满人。
卫哲照往常点了串和啤酒,随后把菜单推向对面的女孩。
路灯高高照下来,她低垂的眼睫仿佛羽扇,犹豫着,不知要吃什么。
卫哲漫不经心看她指尖在菜单上划来划去,其实没几样选择,她却在慎重地去做出决定。
他呼出一口烟雾,嗓子发干。
这么多年,她竟没什么变化。只一样,更漂亮了。
几年前那场不堪回看的初面,他明明意识模糊,却还记得她的漂亮。昏暗的地下室里,她一步步踏进深渊,闯进颠倒了的视野,明眸皓齿,连惊惧都楚楚,是荆棘丛中的含苞待放。
如今是全然盛放了。
“这个是鸡肉吗?”
她突然抬起头,指着菜单上一行字问他。
“鸡翅。”他叼着根烟,两个字说得很含糊。
她“哦”一声,回身朝老板指了指菜单,是那道刚刚验明正身的鸡翅。
“你怎么会找到我?”缭绕的烟雾后头,卫哲的表情朦胧不清,“哪来的地址?”
“花钱买的。”
卫哲表情变了:“在谁手里买的?”
“地下有专门做这行的。”似乎猜到他在计较什么,月光淡淡道,“你放心,除了我,应该也没什么人好奇你的下落。”
卫哲轻嗤一声,倒是稍微放了心。
月光料到他是这个反应,往后靠在椅背上,扬起下巴:“你打算一辈子猫在这儿?”
卫哲不答:“你想说什么?”
她弯了眸子,摇了摇头:“没什么。”
卫哲欲言又止,烧串恰好在这时候登场,打断他的疑惑。
她颇是好奇地低头看了眼日式的烧鸡翅,握住签子尝了一口,微微皱起眉。一直到吃完,她都没再说一句话。
卫哲憋得难受,想不到她比他更沉得住气,临到末了,她才说:“你手机呢?”
“干嘛?”
“记一下我号码。”
卫哲抿了抿唇,没动。
月光没看他,专心致志把桌子上的签子整理到一起:“我这回是为了比赛过来的,看你只是顺路,你犯不着有压力,也不用想太多。就当……我来问候一下故人。”
她说着抬眼,微微扬唇:“毕竟我也算是见证过你的苦难,说到底,在这件事情上,我和你一样是受害者。”
卫哲低头点烟,表情莫测,她耐心等了一会儿,见他慢吞吞拿出手机,才一字一顿报了一串号码。
卫哲记下,皱眉:“你到底……”
“你想回家吗?”她打断他,不经意似的一句,却戳在他肺管子上,整个人半天动不了。
“回不了家的滋味儿我明白。这三年我也是一样这么过来的。你爸妈都在港岛吧?听说是大学老师。”她顿了顿,道,“挺好的职业,只是体制内,容易受人掣肘。你不回去,也是为他们好。”
卫哲眯着眼,仿佛透过小丫头花儿似的皮囊,看到了里头五毒俱全的汁液。
“我不是很明白,小姐。”他表情比之前认真了许多,“你来敲打我,是单冲着我,还是冲着那位?”
“这话说的,好像你们统一战线,我是个恶人。”
月光站起身,朝他晃了晃手机:“我来这一趟没别的意思,想说的也就这几句。等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随时联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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